邱时序以最快速度奔回他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将自己打理妥当,才揣着怀中的油纸袋,慢悠悠跨进议事堂。
堂内圆桌上摆满各式各样撬锁的工具,也不知打哪搜罗来的。
季澜清将那铜黄色的盒子举起,对着阳光,在空中缓慢转动一周,并未发现缝隙。
“这机关到底在哪里?”
“砸开吗!”路平昭抡起足有人脸大小的铁锤,左右看看大家。
“砸开砸开!”黎云意认为这是最简单粗暴不费脑的方式。
果然,任何机关巧器在绝对暴力之前,皆是不堪一击。
黎云意想象中的书册并未出现,残破的盒子中,仅躺着个玉钗与锦囊。
锦囊捏着柔软,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缕系着同心结的乌黑发丝,其中一缕特别些,弯曲得像是自来卷。
黎云意将这物件默默放回盒中,心头沉闷,她抬眼,便瞥见进门的邱时序。
“来看这个,被老板娘藏在一楼库房的面粉堆中。”
众目睽睽下,邱时序掏出怀中那油纸包。
他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仔细将包裹拆开,内部赫然躺着那本《神农百草经》。
黎云意接过书册大体翻过,确共三十八页,无缺页,无重组,墨迹陈旧。
书册字体小巧,排布规范有序,内容确与书名一般,是本介绍草药的药理书籍。
“这便是我们要寻回的书册?”黎云意左右望望。
“该是不会错了。”
黎云意数数时辰,寻回书册仅用时一天过半,她眉头却舒展不起来:
“那走吧,去交给大人。”
“不急,先将事情弄清楚。”邱时序抛给黎云意的眼神参杂着严肃。
“糕点铺二楼卧房的痕迹的确可证明,老板娘在誊抄书册,可差役翻遍糕点铺,并未发现副本。”
邱时序背着光坐下,摆弄手中的书册,脑中思索:“她誊抄书册的目的为何?”
苏宁安接过书册的手停顿一瞬:“是很奇怪,既带走了副本,怎会将原书册留下?”
黎云意顺着这思绪:“还有那两个布衣人,银秋既有同谋,那何不在拿到书册时便送走,却冒着风险亲自誊抄?”
路平昭面带疑惑摇摇头:“不止两人,周围还埋伏着几个,他们散得极快,我没能追上。”
他视线僵直,陷入回忆:“大概是在……郑国侯府附近,便彻底失去踪影。”
季澜清抱着手臂,压下眉头:“后院内的两个布衣人,功法路数同出一辙,且身上并无一物,齿间□□。”
“不是死士就是暗桩。”
黎云意望了望天色,已近申时,风中夹杂着尘土的气息,后几日怕是要落雨。
“虽算凑巧,可我们确是完成任务了!”黎云意坐在桌边,双手托脸,指尖岔开,将大眼睛露出,却不带喜色。
“如此算是定下秦维的罪责……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此时,外头院门吱呀一声推开,邱钰一袭浅蓝长袍,尽显文人墨客之气,与他鬓边几根华发相应。
“邱大人。”几人站立起身,点头一礼。
邱钰负手立于门边,步伐迈得沉稳。
他点点头应下,“如何?”
黎云意下意识回头,看向邱时序。
邱时序沉默片刻,将背在身后的《神农百草经》缓缓掏出,双手奉上前。
邱钰并未立即接过书册,眸中闪过的思绪难以言明,他看着面前这群稚嫩的面庞,语调欣慰:
“说说吧,如何寻得书册?”
一般这种时刻,大家会默契派的出文化人邱时序,这个南府院最精通语言艺术的男子。
邱时序不负众望,语调沉稳,将此心路历程描述得一波三折,靠谱辗转又好听。
“嗯。”邱钰颔首幅度极小,满意却不彻底,不满意中又带着几分期许。
“且问你们,若不是我恰巧来此,你们打算何时上交书册?”
众人低头,缄默无言。
邱钰心下了然,并未表态,又随口问了回去:“那为何此时又交于我?”
“虽寻得书册,可此事疑点甚多。”氛围沉寂片刻后,苏宁安的声音显得鲜亮有力。
“所以想以此证明,我们能力尚可,并想参与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邱时序直言接述,他抬头直视邱大人。
邱钰面容依旧看不出情绪,他伸出负于身后的手,解下系在腰间的玉牌。
邱大人动作不紧不慢,仿佛每动一瞬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将玉牌抛给邱时序,心中无声叹息。
“去吧。”邱钰将手中书册谨慎贴进怀中,随后转身离开,去往他本该去的地方。
堂内剩下六脸茫然。
邱大人先前从不如此,就之前那些个寻常的小任务,谁多问一嘴都会被训斥,平日里仅过问他们吃好了没,穿暖了没,练功了没。
如今却爽快的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