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蓝记酒楼的一位老客点破:“这是天都荣宝楼家的啊,他们家的伙计不许留胡子蓄发,个个都弄得跟小太监似的,菜色指不定怎么样,噱头倒弄得很足。”
蓝锦和小秋对视一眼,又想到了当时被萧曼娘按在地下欺压的日子。
昭应萧家的事耗费了她们许多心血。一揭出来,民怨鼎沸。男丁秋末斩首,女眷判了流放。
却没再激起一点点水花,因为那天,蓝记大酒楼出新菜了!
蓝锦想想从前的全胜,心下安定。
这日却有一个客商找上门来,狐皮大衣,领边白毛和胡子一块飞着,浑身金光。满身暴发户气质,手里还附庸风雅地拿了一把折扇。
周兴陆进了厢房,把折扇刷地一下打开,装模做样地摇了几下:“蓝大掌柜,我这里有好生意找你。”
蓝锦心想:大冬天还拿扇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面上不显:“什么好生意?”
周兴陆掏出了一份契约:“你也是前世修来的。天都荣宝楼的周二公子,二皇子的座上宾,他要跟你做这个生意!”
原来是要用高价,订购一万坛桂花酿,半月交货。
蓝锦顿住了:“客人要得这么急,我们可能没有这么大的货量。”
周兴陆勃然作色:“这是周二少爷!买你家的酒是你的福报!为了皇家做事,哪轮到你说个不字?观鱼宴供奉不上,你担待得起吗?”
蓝锦一边装柔弱,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一边陪笑:“原来是周二少爷当面,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周兴陆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我不是什么周二少爷,我们东家是。我……我是他的第一家仆。”
蓝锦笑得意味深长:“哦~家仆大人当面啊~小的有眼无珠。”
刺归刺,和皇家扯上了关系,轻则一个大不敬,重则一个欺君之罪。她担待不起,所以尽管来人凶神恶煞,她还是仔细商议了契约,接下了这份皇家贡酒订单。
到了约定的日子,狐皮家仆趾高气扬地来到了蓝记大酒楼:“哟,好事啊,蓝大掌柜还在这里,我还怕你交不上货,脚底抹油跑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欺君之罪,抄家那是轻的,砍头掉脑袋,也没人救得了你。”
“你放心,都是一个行当的人。供不上货,我们周家就发发慈悲,把你这酒楼啊、饮食方子啊兑下来。周二公子和二皇子就像一家人,还能不买这面子?”
蓝锦不语,只笑盈盈地伸手,把他请去库房。只见屋子里满满当当地摆了许多坛酒,她这才笑道:“不多不少,刚好一万坛。”
狐皮家仆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这都是你酿的?”
蓝锦答道:“自然不是。多亏客人您的督促,不然啊,我都没想到自己有这样大的本事。”
“接了您这个单子,我干劲十足,马上联系城里大小食店,把这桂花酿的做法教给大家,成立了蓝记商会。”
“大家齐上阵,这才把您供奉御前的桂花酿给完成。”
“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我蓝锦有这么强的影响力。”
家仆全无防备,被堵得更加说不出话来。蓝锦拿出契约,他打哈哈一笑,转身就想溜。
蓝锦一声令下,悟雅从旁边一脚踢过来,反剪他的手,按在地上。家仆“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蓝锦手扛着一个大炒勺,慢悠悠地晃到他前面,把契约怼到他脸上:“这白纸黑字可写了,也按了手印,钤了周家公印:今日交货,钱货两讫,否则违约方双倍赔偿。”
“当时特意说好了,我才签的。怎么,周家现在是想反悔吗?我立刻拉你去见官!”
来客见风向逆转,卑微伏地求饶。
蓝锦只道:“前倨后恭,猪狗不如。来人,送县衙。”
把契约递给丁四:“签字画押,还有他家公印,做不得假。告上县衙,叫他赔全城的钱。”
却说周家过于自傲,本就没想到区区半个月就能做出那么多份金黄澄澈、幽香扑鼻的上品桂花酿,以为是稳了的霸王条款。
往日对上的那些商家,一听二皇子,哪个不是闻音知意,自己献上身家求个退路的?
来客不仅没有带银子,来全身上下连保释的赎金都凑不齐。当天就进了大牢,和跳蚤作伴了。
蓝锦和伙计、客人打听过,周家不过是这一辈里有人奉承上了二皇子。
已经判断,那也只是个肥马轻裘、齐纨鲁缟的玩主,没什么政治资本和声望。
蓝锦把还回来的契约揣进袖子里收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倒要当面一问。就不信周家不在乎名声,赖定了我这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