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浊收敛眉目没搭理他,看上去似乎有心事,陆机心里没底也不敢凑上去送死,他这人虽然爱撩猫逗狗但还是有几分眼力见的。
“hi!”乌楚热心肠地接了一句,“老大不爱说话,他就这性格,你别放心上,不是故意针对你,他要真看不上你不会带你……”
乌楚感觉到边上温度骤降,哈哈了两下收了声。
车里一下安静下来,窗外风景持续倒退。陆机不由想到原来的世界,穿过来仅仅两天,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而且,陆机把头蒙进薄被里,点亮了手环,像在做亏心事一样抖着手解开密码,因为紧张汗湿的指腹在屏幕上留下水痕。
点开相册的瞬间陆机瞳孔骤缩,那张速拍的照片赫然在列。水中的人鱼长着岂浊的脸,长发白皮黑尾,玻璃天井漏下的光斜打过去,明暗交错下人鱼像油画中的精怪。
陆机咬着牙没艹出声,安慰自己就当在玩沉浸式剧本杀,玩不过去死了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刚放松一点儿,有什么东西隔着被子打了他的肩膀一下。
“啊!”陆机顿时感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脊椎被针扎了一样刺麻。
掀开被子一看,一本墨绿色的记事本掉在他脚边,是他揣在怀里带出来的日记本,门后世界崩塌时日记本没消失,但刚刚明明没在他边上。
“啊,谢谢浊哥。”刚刚那一声吼让陆机有点尴尬,他正愁没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陆机顺着李见山来的那天往后看,他的判断八九不离十,梁逸的日记通篇合起来就是:【李见山没有离开马戏团,他留了下来。在如何饲养人鱼这件事上他比我专业,例如水温的调控和人鱼的食谱。
李见山没心没肺天天傻乐什么都不知道,他告诉我再过五六天救助组织就会过来,到时候我可以跟他们一起走。
这些天李见山在教人鱼说话,他让人鱼把那只撕碎好几个人类的蹼爪放在他的喉咙上,他一点都不害怕,可能从来没有受过伤害。
李见山来了以后人鱼的精神好了很多。他会说话了,晚上睡觉时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叫李云起,我喜欢李见山和生鱼片。”他的声音很好听,我的黑发又长出来了,该染了。
我不想去做什么救助人员,也不想做善事,我到处打工省吃俭用,这辈子就想要一个安定的容身之地。放归人鱼后我要重新漂泊,跟流浪狗一样,老板认识的人很多,他不会放过我。
和李见山吵了一架,他说人鱼不能驯养,人鱼应该属于海洋,真是天真无私的话。我不小心把他推进了水池里,人鱼把他救了上来,很着急地拿了门后的浴巾把李见山擦干。
每次我跟李见山说话人鱼就在边上盯着,他真的喜欢李见山,我的那些努力真是可笑,他应该听懂了我跟李见山的争执。
晚上人鱼把他的眼泪放进了抽屉里,他没有睡在休息室,是去找李见山了吗?真是养不熟啊。
我能控制,都留在这里吧。
对不起李云起】
写满整整一页的对不起后日记戛然而止,一张捋平的糖纸夹在后面。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梁逸不走伤心,李云起不走,再见李见山,喜欢李见山梁逸。
糖纸上只有李云起三个字写得像样,梁逸和喜欢的喜字体积很大。
后面整本都是李云起,最初的字迹还有梁逸的影子。
陆机合上日记本叹了口气。梁逸的异能是空间塑造,他守在受他控制的马戏团写下答案给来人出题,旁观每个过客作为同伴或者作为梁逸时的选择,自我凌迟。
岂浊从储物箱里拿出两支棒棒糖扔到乌楚腿上。
“我不吃啊……”乌楚奇怪地转头一看,岂浊抱着胳膊闭着眼睛,二头肌三头肌把作战服绷得紧紧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乌楚回音一样改了口,“吃啊。”
“哥哥吃糖。”乌楚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往后拐,“我叫乌楚,小你两岁,你可以叫我小乌或者小楚。”
“谢了小楚,陆机。”陆机剥开糖纸把糖塞嘴里,心思飘到食物上去了,零食越吃越饿,他这会儿能生吞一头牛。
又过了一小时车开进21区的主道,陆机指路乌楚把车停在了小洋房楼下。
“哎陆机,江涛江浪呢?”陆机刚下车,对门的李登达看见他喊了一声。
“死了呗。”陆机也大声回他,没管各家三三两两探出脑袋看车的邻里,开门进了屋。
“等你一天了,你怎么才到家,上哪溜达去了?”楼宴长腿翘在茶几上,尾巴在牧宁手里,他上下扫了陆机一眼声音顿时高了八度,“我风衣呢?”
“破了不能穿了。”陆机在他边上坐下,背靠下去又嘶一声弹了起来,“找我有事吗?”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啊,看你死没死行不行?”楼宴坐直了对着他说。
“行,活着呢,你们出来挺快,没去门后吗,梁逸没关你们啊?”陆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