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既然在扬州有亲,为何住在客栈之中?”柳雪亭似懂非懂,又问了句。
“……兄长家贫,不便叨扰。”阿萦一时想不到别的说辞,只得随意扯了一个理由。
也不知柳雪亭脑补了些什么,也不再多言,对她投来几分同情的目光。
第二日,阿萦将消息传给萧晏。
第四日,天不亮时,萧晏就换上人皮面具敲响了阿萦的房门。
阿萦本来还在梦中,忽然门口声响,她还有些未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去开门。
一下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吓得一激灵,险些将腰间缠着的软剑抽出。
幸而他很快出声,“是我。”
她才收回动作,还没细细看过他这面具,刚想说上两句,就见他瞬间将门合上,闷声道:“我在楼下等你。”
全程不过一瞬,但阿萦的睡意已全无。
洗漱、穿衣、梳个辫子、下楼,一气呵成。
阿萦控诉:“兄长走得太快了些,我都没反应过来。”
她今日罕见地编了小辫,夹在发中,一同束起,马尾坠在后脑勺,颇有几分爽朗之感,头发摆动时,有些俏皮。
“贸然在你未收拾齐整时敲门,已是不合礼数。”萧晏呷了一口茶,掩饰自己不平的心绪。
脑中却是刚才见着的一幕,她穿着亵衣就来开门,墨发红唇,当真是没有半分防备心。
礼数?
他何时在意过这个东西,阿萦哑然。
这时,柳雪亭父女也下楼了,见着他们两个坐在一起,有些惊讶。
“这是我兄长,今日与我们同去。”阿萦主动站起介绍。
柳父暗自打量着面前的青年,长相平庸,与李娘子半点都不像,但身材高大,身姿挺拔,倒是有几分气势。
“原来是李郎君,幸会幸会。”柳父抱拳作揖。
萧晏笑了笑,回礼。
刺史大人派来的两辆马车正在门口候着,他们两人一辆,几人没多久便到了府衙。
来之前阿萦便做好了准备,先前的考试显得有些敷衍,到地方见着这宴席,说是宴席,倒是有些抬举了这处。
席间不大,刺史大人坐在上首,那位做考官的林先生与孙兰若早已坐在了他两边,见他们到来,只向他们颔首,便是打过招呼了,一旁的侍从招待他们落座。
觥筹交错间,萧晏悄无声息地离席。
刺史先发言:“不知李娘子师从何人?”
阿萦:“乡野先生罢了。”
刺史闻言,一笑,“李娘子的文章不像是出自无名之辈。”
“大人才学渊博,我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我儿兰若尚不及你,李娘子何必自谦?若你们一道入宫,也算是有缘,往后互相扶持才是。”刺史举杯。
一番话下来,阿萦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为孙娘子谋划。
只是,这样的家世,孙兰若为何要进宫,难道也有与她一样的志向?
阿萦暗自打量着孙兰若,她面露骄矜,与人说话时明显抬高下颔,有才之人高傲是常事,只是她不像是能屈居人下的。
她在打量孙兰若时,孙兰若何尝不是在打量她。
越是打量越是心惊,这人自有一股坦然,不像是寒门娘子。阿耶将她的卷子给她看过,这人确实有些学识,后面若无其他错漏,指定是要入宫,也不知之后会不会破坏她的谋划。
不知过了多久,刺史与他们几人都寒暄过,注意到与阿萦一道来的人不在席间。
“那位郎君去何处了?”他问道。
“我兄长来时忽觉身子不适,未免唐突大人,他先行一边休息了。”阿萦面色如常,便是撒谎,气息也没有丝毫紊乱。
他颔首,招呼一旁的人,“去看看那位郎君,别让他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