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弟当真说过那番话?”裴甫遥听我说到墨轩称赞他“了不起”的那段时,突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墨轩哥哥称公子‘英雄气概’,‘侠风道骨’。此前听他形容公子之时,我便心生好奇,想要同公子一见。今日得见,公子果真如墨轩哥哥的所描述的那般。只是……”
我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没想到真等到见时,却是这副光景。”
裴甫遥尴尬一笑:“今日之举实属无奈,在下无能,低估了五大家族的实力,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姑娘放心,姑娘所求之时,裴某即便粉身碎骨,也必定让姑娘得偿所愿,只是……”
“公子可是有为难之处?”我问道。
“并非如此。”裴甫遥摇了摇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道:“姑娘可曾想过,若你跟我们走,或许会被为五大家族视为人质,更或许……”
裴甫遥顿了一顿,道:“五大家族的人会认为,姑娘此举乃投敌卖友。若是如此,从今往后,姑娘将会与五大家族为敌。那之后,姑娘便会同我们一般,背上‘魔女’的骂名。”
“我不怕。”裴甫遥的话一说完,我便立马应道。
我苦笑一声,道:“公子也说,今日劫持我为人质实属无奈,想必公子心里明白,若是五大家族有心从你手中将我救出,也并非完全不能,可我的‘养父’,五大家族之首绝尘派的掌门林济舟却没这么做,甚至……”
我摇了摇头,将话头一转:“我在江湖上早便声名狼藉,骂名多一个少一个也无甚区别。况且,十年前同墨轩哥哥相识之时,我便下定决心,愿一直相伴左右。这些年来,他于我而言,如同家人,但更胜家人。”
说完,我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裴甫遥。不知为何,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墨轩的模样,他的全身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白衣翩迁,眸眼含笑。
我想到那副场景,不由得傻傻一笑。
裴甫遥听了我的话,眸眼深邃地看向我,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一声,神色变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甫遥愚钝,竟没看出,原来姑娘对舍弟竟有这般心思。只是舍弟身子不好,姑娘跟着他,怕是委屈了姑娘。”
我听了裴甫遥的话,脸不由得一红。我微微低下头,道:“绝尘向来视天轮为眼中钉,墨轩哥哥长期待在林府,时常遭人指摘,难免郁结于心。等到回到天轮悉心调养,想必不日身子便会康健起来。”
“既如此,”裴甫遥定定地看着我,道,“我定不会让二弟辜负了姑娘这一番心意!”
“强扭的瓜不甜,”我摇了摇头,又道,“虽然我视墨轩哥哥如亲人,但若他对我并无半点情意,我也不会勉强。
染儿愿意归隐山野,从此不问世间之事。若墨轩哥哥对我有意,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论生死祸福,染儿愿此生不离不弃。到时,还望公子和墨轩哥哥不要嫌弃。”
裴墨轩闻言,神色微微一暖。但旋即他侧过身去,仰头望着天。
几片白云从头顶缓缓飘过,倒影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裴墨轩的眼中带着伤感之色,像是在喃喃自语,道:“世间难得有情人,我真羡慕二弟的好福气。”
“大少主!”这时,远处传来人声。
随着“嗖嗖”几声破空之音,几名穿着黑斗篷的人落在了裴甫遥的面前。那几人见状,似是没想到我同裴甫遥之间的气氛如此融洽,先是一愣,接着便齐齐向他行礼道:“左护法被抓了!”
***
来报的人说,李梦远和林云佩活捉了黑斗篷的领头人,也就是左护法,并放了他们几个回去向裴甫遥传话。说若是想要救回左护法,便让裴甫遥亲自带林碧染来换。
“大少主,今日一战凶险,对方又指名道姓让您去,想必这其中一定有诈。”穿黑斗篷的人其中之一,一个举止老成,名唤粟牧的年轻弟子说道。
裴甫遥没有言语,他皱起眉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众人,神色有些为难。
“敢问几位大哥,捉左护法的,除了林云佩和李梦远二人,还有何人?”
几人听我说话,神情有些诧异。他们互相对视几眼,粟牧便回话道:“碧染姑娘,捉住左护法的的只有林云佩和李梦远二人,也是他们二人让我们回来传信。”
我点了点头,转头望向裴甫遥:“裴公子,林云佩是我堂姐,李梦远同我们姐妹二人私交甚好。想必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出此下策,其中应别无他意,碧染愿为二人担保。若是大少主实在不放心,碧染自己回去便是。
回去之后,碧染定会设法让二人释放左护法。”
裴甫遥没有答话,他皱着眉头,似是陷入沉思。
黑斗篷人中,一名年轻弟子冷哼一声,嚷道:“说得好听,你自个儿回去贼窝后,如何会在乎左护法的死活?那五个老贼窝里的人各个……”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粟牧拦住。粟牧仔细端详着裴甫遥的表情,须臾,冲我拱了拱手,道:“既如此,当有劳碧染姑娘,还望你……”
“我亲自送她回去。”这时,裴甫遥突然说道。
说完,他把手中的剑扔给了粟牧,又道:“你们帮我把剑带回去。”
“少主,使不得!”粟牧冲裴甫遥喊道。
“我信任碧染姑娘为人,”裴甫遥说道,“林云佩和李梦远此举,多半是担心碧染姑娘安危。你们应该清楚,绝尘对碧染姑娘并非抱着善意。
只怕此刻早已在路上设下埋伏,欲置碧染姑娘于死地。若是碧染姑娘遭逢不测,这笔账,到时肯定又会算在天辰教头上。那时,我们的名声会更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