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汤伟宁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他开了免提,另一边的声音是汤鹏安,对方很疲倦地笑了声,“哥?”
汤伟宁死都不愿再听“哥”这个字,在白超面前,和汤鹏安的亲属关系就是他的罪证,他捂了把脸,冷淡:“我全都知道了,你在哪?”
涂蓝埙飞速敲击手机,电脑小姐发来回复:他用的是网络拨号,账号被加密过,只能确认还在鹿城,具体IP破解需要较长时间。
汤鹏安“吃吃”笑了两声,平静中带着丝癫狂:“你全知道了?还来质问我?那你还真是……不要脸啊。哥,你没资格去报警抓我,且不说警察能不能定罪,但你没资格。”
“我凭什么没资格?你杀我老婆,杀我孩子,还想杀……”这是涂蓝埙第一次见汤伟宁咆哮。
汤鹏安:“想想以前的事,你确定吗?”
汤伟宁看了眼白超,想要汲取力量,“是。”
“呵呵呵……”汤鹏安很轻很轻地说:“贱人,本来好好的,都是你害得我……”
说完这句,汤鹏安就挂电话了,汤伟宁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他咬住下嘴唇,脱力倒回沙发中。
白超也在看他,她也不知道汤鹏安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好了。”在场唯一保持轻松的人是N,他还站在录音机后,放入第一盘磁带,合上盖子,笑:“我们要开始喽。”
他按下“开始”,以神秘的表情,似是热衷于扮演一位揭幕的魔术师,要惊艳座下这血淋淋的一家子……半家子观众。
磁带被齿轮带动,年头长导致音频略有失真,但好歹没卡带,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读英文单词,发音清晰,很认真,一听就是好学生。
很快,另一个少年加入进来,没发育完成的少年音微微沙哑,自带一种朝气蓬勃的新鲜感。
这是汤伟宁和汤鹏安的声音。
整整一盘都是在录英文单词,播放到结尾处,汤伟宁瘫在靠背上,解释:“这是我们读中学的时候,老师会留课外作业,要练习英文发音,录给他检查。”
“还没结束呢。”N微笑,将磁带换到B面,按动开始。
录音机“唰唰”响起,汤氏兄弟的回音空旷,他们应该在教室里,随后传来的尖利摩擦声证实了这点。
汤伟宁:“哎,别坐椅背上啊。”
汤鹏安:“知道了,B面录毁了,重来吧。”
但下一句,汤鹏安说:“哥你说,徐老师的补习什么时候能停啊,我不想去了,想打球。”
汤伟宁还没教训弟弟,就有第三个人声响起,男人的声音,因为距离远而模糊,只能听清句尾:“……都录完了?”
“没有,徐老师。”汤鹏安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还在练习,差一点。”
徐老师近了些,“有不清楚的地方吗,哪里?”
“没关系……不麻烦您……”
“我来教……别紧张……聊什么……”
“谢谢……录音机借我们……”
……
徐老师好像不知道录音机在录制,一阵窸窣声和桌椅挪动,还有汤氏兄弟的呼吸声,最后有人摔倒了,桌椅发出巨大碰撞音,伴着徐老师的一声闷叫:“啊!”
那声音真是疼痛极了,然后是扑腾站起的声音,还有门被摔上的“咣”。
“……就该这样。”少年汤鹏安急促道。
录音机再次“咔嗒”,B面结束,将众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涂蓝埙问:“徐老师怎么了?那听上去不像摔倒。”
汤伟宁的睫毛盖住眼神,声音虚空:“对,他没摔倒,是鹏安打了他一拳。”
他现在很怪,仿佛陷入回忆深处,做一场清醒的噩梦。
而更耐人寻味的是,汤鹏安为什么保留这盘磁带至今,总不能是很喜欢读英文的声音吧。
她:“哦?那徐老师最后怎么样了?他还在世吗?”
“不在了。”汤伟宁说,“我们还没毕业,徐老师就死了,死于心脏病发。”
他顿了顿,像是要免去其他人的推测,直接道:“他的死亡现场,我和鹏安也在。看着他发病、挣扎,但没叫救护车也没报警。”
汤伟宁忽然扯起一边唇角,抬眼看白超:“其实,那天鹏安想喊人来着。”
“是我拦住了他。”
他眼中迸射出奇异的光,泛着冷,但好像能焚烧掉一些东西,“我们是那一期徐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但在我和鹏安之间,他最‘爱’我。”
“他死于十九年前,10月11日的凌晨一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