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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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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所行方向与他马车的方向相反,乔行砚思忖片刻后放下了帘子,只听着马车前行的声音与路边的叫卖声,暗自握紧了拳。

品香阁是位于临安街的一家饭馆,亦是京都城最有名的饭馆,里面的菜品色香味俱全,吃了一次的必定都会来吃第二次,无不夸赞品香阁的厨子手艺好。

乔行砚搀着文修的小臂下了马车,同他一起进了品香阁。

阁中小厮同往常一般热情招待着他们,大抵是在京都城待久了,就连小厮的眼色都变得十分好,低头时瞧见对方腰间系的上等玉佩便知是位贵人,赶忙挺直了腰板将对方往二楼空着的雅间引。

“二位贵人请坐。”小厮一边为二人搬座椅一边报着阁内的拿手好菜,报完菜名后又道,“请问二位贵人需要点些什么?”

乔行砚方才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小厮身上,是以此刻也全然不知对方究竟报了哪些菜名,只道:“文修。”

文修立马会意,给了那小厮一些银两将人打发走了,那小厮显然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打赏,见状只笑着收起,知趣地退出了雅间,并关上了门。

乔行砚道:“兄长那边有消息了吗?”

“禀公子,仍是没有消息。”

乔行砚叹一口气,走到雅间的窗边,从二楼往下望,正好可以看到对面开着的一家脂粉铺子,而脂粉铺子旁边是一家卖蜜饯的铺子,单是门前便摆出了一堆,想必店内还有许多种类。

乔行砚道:“文修,你去楼下对面的铺子买些蜜饯吧。”

文修闻言也望向楼下,那蜜饯铺子门前站着四五位姑娘,都正在挑选蜜饯。文修问道:“公子怎的突然想吃蜜饯?”

“不是我。”乔行砚视线仍停留在楼下,又道,“母亲方才送我出门时显然是明白的,她知晓我是为了躲避圣旨。父亲昨日已然得知阿姐被选中为和亲之人,今日只是下旨广而告之罢了,所以什么也没说。母亲喜甜,你替我买些蜜饯送回府中,兴许母亲哭累了还能吃上两口。”

“喏。”文修正欲转身,随后又想到什么,重新退了回来,“公子呢?我若走了便只你一人。”

乔行砚笑道:“我是什么三岁幼儿吗?离了你还能走丢不成?回去了便不必再出来,稍后我自行回去即可。”

文修思索片刻后,领命离开了雅间并替他关上了门。

待他走后,乔行砚依旧倚在窗边,直至看见文修进了铺子,片刻后又走出铺子,驾着马车往乔府的方向去了。

乔行砚轻声叹气,双手拉住木窗两侧将其关了起来,这个屋子才终于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乔行砚坐回座椅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随即听到身后的暗门吱呀作响,自门内走出一人。

乔行砚不看身后,只饮一口茶水,悠哉揶揄道:“将军不是久居禮州么,怎会认识品香阁的老板?”

裴归渡坐到他对面的座椅上:“久居禮州又如何,很快你便会发现,我认识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

“是吗?”乔行砚敷衍道,“那将军可真有能耐。将军既然敢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这儿,想必又是信任你这位朋友,所以将你我的事儿同他说了?”

裴归渡心道果真如此,反问道:“你同品香阁老板见过面么?”

“未曾。”

“他识得你么?”裴归渡看着对方悠哉问道。

“将军可真会问。”乔行砚道,“他是否识得我这得去问他,问我有何用。”

“品香阁现在的老板是琼华人,前些时日才方到京都城,这是他第一次进京,对各世家子弟都不了解,你也未曾见过他,又何须担心?”裴归渡道。

对于他说的话,乔行砚一个字都不信。

“你同他如何说的?”乔行砚猜测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自然是幽会情郎。”裴归渡没有半点犹豫,语气中还带着些悠然愉悦。

“将军可真是大胆,幽会情郎竟敢选青天白日,还偏选在最繁华的街道,最有名的饭馆。”乔行砚说着说着突然佯装胆小柔弱,皱着眉道,“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我的关系么?”

“你怕么?”裴归渡抬手抚过对方的颈侧,“我要听实话。”

乔行砚闻言朝后仰,避开对方的抚摸,嘴角带笑,语气却不甚友好,缓缓道:“怕,当然怕,比死还可怕。”

裴归渡闻言沉下脸色,可对方却仍然带着笑意。

“裴敬淮,下一次又是哪儿呢?”乔行砚半倚在座椅的扶手上,说话语速缓慢,可却字字诛心,“你如今被扣在京都城内,无处可去,你我见面只能依靠旁人,所谓的友人领地,可京都城哪儿来不透风的墙?”

裴归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半倚着仿若要死要活的模样。

乔行砚看向裴归渡,见对方沉下的脸也不惧,反而语气更加具有攻击性,讥讽道:“难不成你的所有朋友都不认得我么?难不成当被撞见的时候都告诉我他们值得信任么?你信,可我不信。”

裴归渡忽而意识到了不对劲,沉声问道:“临舟,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近日来有些累,胡言乱语罢了。”乔行砚敷衍道。

“乔行砚。”裴归渡厉声道,上前将乔行砚一把从座椅上拽起,后者手腕被拽得疼了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挣扎。

裴归渡双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令其站在自己面前,随后又放软了语气,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了?”

闻言乔行砚也没做回答,只是低着头,不去看对方,也不再挣扎,活像个蔫了的柿子,同裴归渡认识的那个乔家小公子全然不同。

裴归渡叹了一口气,温声道:“你若不喜于人多处见面我们便不出来,我本想着你曾提起过品香阁的醉卧里沙口感极佳,偏巧这位认识的老板近日进了京,便联系其安排了这间屋子。这雅间是特意留的,门外自我进来之后便由我的人乔装成客在外守着,不让旁人进来,也不会引得旁人注意。”

裴归渡见对方仍是没有回应,又继续解释:“品香阁的老板名唤萧津,是琼华萧氏一族,你前些时日向我讨的玉便是他家的。萧氏一族远在琼华,从不过问京都之事,来京都城也只是以商贾之名赚些体己钱。品香阁萧津平日不怎么管,只是碰巧他的弟弟近些时日染了病,他才来这儿照料一二。”

“至于宋云,他是同我一起长大一起在军中操练的弟兄,那日撞见只是偶然,怪我没有提前吩咐好。我只同他说此事不可外传,并未将你我之事过多告知。”

裴归渡正欲继续同他商量往后见面的事儿,就听见那低着头的人忽而抽泣了起来。

裴归渡急忙抚上他的脸迫使其抬头,只见那平日里总是带着些傲气同他拌嘴之人此刻正如梨花带雨般落泪。

而抬头后的乔行砚亦像断了线的风筝,忍了那么久,却在看到裴归渡那急切的神情后顷刻间倒塌。

“今日皇帝就要去府中下旨了……”乔行砚眉头微皱,红着眼眶抬眼看对方,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说话时也带着些啜泣,声音很小,却能叫裴归渡听见,“他还是选了阿姐……”

裴归渡没有说话,只因这件事他从始至终都是旁观者,是以他只是替对方擦拭脸上的泪水。

“兄长也不见了……”乔行砚这话一出眉头皱得更紧了,说话的声音也因愈发激烈的情绪带着些颤抖,他抬手抓紧了对方的衣袖,“我收不到兄长的信件,派去的人也没有找到他……”

裴归渡第一次见乔行砚哭成这样,满脸的委屈模样,又仿若下一刻便会彻底失神。

乔行砚低头闷声道:“阿姐要走了……我也找不到兄长了……”

乔行砚忽而松开抓着对方衣袖的手,猛地往后退出几步,胡乱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恶狠狠地看着裴归渡:“裴敬淮,这与你我的关系为世人所知后造成的结果有什么区别?”

裴归渡闻言沉下脸色,还未回答就听对方继续说道:“你们裴氏是武将,是镇守一方的将军,所以皇帝虽然用你们赏你们,却也畏惧你们怀疑你们想要除掉你们。你同我在一起,却又害怕我们的关系被皇帝知道,让他更加疑心你们裴氏有笼络朝臣自立党羽的谋反之心。”

乔行砚往后退时险些被座椅一角绊倒故而踉跄了一下,裴归渡见状立马冲上去想要扶他,结果却被他一把推开。

乔行砚继续说道:“对,我同你一样,也害怕我们的关系被发现,因为一旦被发现,所有人都会疑心礼部归了安平郡王一派,成了你们的党羽。从此父亲就休想在朝堂过安生日子,甚至还要时刻堤防太子的人,是否会同杀其他朝臣那样于无声中杀了我父亲。”

乔行砚怒极反笑,哪怕面上还带着泪水,他看着裴归渡道:“你总是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因为你也很清楚,我们的关系若是藏不住,必有一方会死。”

“可现如今呢?阿姐和亲,必死无疑,兄长远在禮州不知所踪,父亲整日为了和亲事宜操劳,母亲也总是以泪洗面。你现在反问我怕不怕?”

裴归渡看着面前的乔行砚,只觉得心中仿佛被挖去一块,那些他逃避的问题和答案此刻都像锋利的刀刃插进他的心口。

裴归渡走上前一把抱住对方,任凭对方如何推都不松手,反倒加重了手中的力,将其牢牢抱进自己怀中,仿若要将其嵌入自己身体里一般。

裴归渡低头埋在他颈侧,温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冷眼旁观。可如今圣旨已下,我也只能争取此次送亲的机会,若是我能同你阿姐一同入靖央,我必会倾尽全力保住她的性命。至于你的兄长,我也会飞鸽传书至禮州,只要你的兄长仍在禮州,我就一定能找到他,将其平安带回。”

裴归渡见对方挣扎的力松开了,这才继续说道:“先前避而不答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我也希望你有什么事都能告诉我,有什么话也可以直说,哪怕是像今天这样。”

裴归渡停顿片刻后又开口:“裴氏一族涉及多方,不论后宫嫔妃、圣上亲子还是朝中权臣,一旦裴氏显出一点笼络朝臣的举动,便会面临削权的危险。如今靖央贪我朝钱财,南蕃随时都可能发兵平州,一旦他们攻入平州,北上蕲川与琼华,下一步便是直指京都城了。”

“我不可能让镇远军在此刻出现任何差错,这确实关乎裴氏一族,我有私心,但同时,这也关乎一城乃至一国的安危,我这才没有插手和亲事宜。”

裴归渡松开些力,一只手搂着对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抚上对方的脸颊,替他擦去泪水,随后看着对方泛红的眼睛,温声道:“我知你在乎亲人,亦知你心中急切,但无论如何都请信我,我既出言承诺,就定会办到。”

乔行砚只是看着他,怔了怔神,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脑海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他才不自觉地缓缓点头。

裴归渡见对方点了头便也抿唇一笑,在对方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问道:“用膳了吗?”

乔行砚哭过之后仍有些茫然,故而只是摇摇头没说话。

裴归渡见状叹了口气,又轻轻地在对方唇上亲一下,但这次却没立刻退开,而是抵着对方的额头轻声问道:“可以么?”

乔行砚不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但他点了头,有些茫然地点了头。

裴归渡只是在吻他,吻得他喘不过气来,吻得他双腿发麻险些站不住,更吻得他本就慌乱的心更加七上八下的。

乔行砚被吻得有些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思绪也不知飞向了何方,可他的初衷只是为了让裴归渡派人去禮州寻找他的兄长。

他胡言乱语是为了让裴归渡以为他终于忍受不了了,他哭是为了让裴归渡产生些怜爱之心,暂且抛下一些大局,哪怕就那么片刻,哪怕只是派人私底下小心地查一下兄长的下落。

而他最后挑明说的那些话也是在听完裴归渡所言之后的一时兴起,他想听听看,裴归渡究竟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会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

可此刻,他似乎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他竟然产生了片刻愧疚心理,即便更多的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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