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回到学校，放车的时候被龙章厚出来叫住。

“你斌龙哥来了。”

龙吟估摸着时间，马斌龙应该是好全了，便进去看看他。

“Hi～表弟～”龙吟一进门，就看到马斌龙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苹果在啃，一看就是完全好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经此一事、说话也比从前精神多了——所以说要少点熬夜。

“表哥。”龙吟靠着门槛，点头回应，“我有课，你慢慢玩儿。”

马斌龙举起手掌半弯，上下开合，跟他拜拜：“早点回来，我买了卤货，今晚一起吃饭。”

龙吟记住了，转身去上课，准备等一下下了课先不回宿舍。去到课室，正巧又碰见安得光跟他同上一节课——这节课算水课，安得光一般会逃了。

“这儿。”安得光旁边正好有空位，他也看见了龙吟，招手喊他。

龙吟过去坐下，拉开书包链准备拿书出来。然后他发现了比没带更可怕的是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翠翠在他书包里睡觉。

此情此景，也许营销号会用四个字来精辟概括：小脑萎缩。

“龙吟，最近有个篮球赛，你去不去？”安得光趁老师还没来，喝着可乐先唠两句，“白境漾跟方家耀，他们两个系比，能捞到学分工就顺便干，捞不到就单纯给他们加油。”

“应该没事，会去。”龙吟精神状态稳定地当无事发生，继续收拾东西，对某盘“蚊香”视若无睹。

“正好，咱们一人一个站队，有利于宿舍和谐。”安得光说着，一边十分赞同自己地点点头。

“他们有女孩子送水吗？”龙吟拿水杯喝水的时候忽然想起这茬儿，“我们挡桃花了怎么办。”

他以前的高中，很多就是这样脱单的。

住宿即封闭，平时还抓手机，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安得光听见这话就想发笑，敢打包票：“那指定没有，要有早有了。一个长太可爱，没有爱情，全是亲情；一个系里大多机电男，尤其近几年，女生特别少，都没几个女孩子认识他。”

“回去我就举报你，你编排他们。”龙吟挑眉撂下一句，刚好结束话题，开始上课。

课上到一半，翠翠醒了，摇头晃脑的，下意识看看周遭的环境。

这地方他熟啊，龙吟书包里面，他经常呆。

不对，他怎么会在这儿？

哦，对了，死了，托管所工作人员宫玉忘记把他从他爹手里接过来了……

翠翠一通胡思乱想完，没敢贸然行事，于是便心安理得地继续睡了。外面的龙吟在安心上课，知道中途翠翠会醒过来，信任他，就不担心他会出来捣乱。

平平淡淡的一节课过去，龙吟收拾桌面散落的笔，安得光上前找导师补充笔记。安得光回来的时候，告诉龙吟导师有事找他们。等两人过去到办公室，导师刚好给他们倒好水。

“老师好。”两人进门前先弯腰打招呼，得到回应，两人走到会客区的真皮沙发前坐下。

这个导师是个和善的中年男人，两人敬重他的同时也喜欢他的脾气，现在他就没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小龙、小安，你们有继续读下去的打算吗？”

“有，我确定了会考研。”龙吟做事一向有条理、果决，没有回答得模棱两可。

安得光盯着桌上的绿植，揉了揉手指才下定决心说：“我也想过，很想，但还没跟家里人商量，还不就业……”

“嗯……这样啊……”导师得到答案，斟酌了下语句，“就当你们都考研吧……我这次找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老师是硕导，也不差哈。教你们的时候，我觉得你们都特别努力，所以我很希望我们的师生情谊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当然啦，做咱们学校的研究生，不好，也不差，总归是中规中矩的。如果你们有考回来的想法，我个人是推荐你们通过‘行政保研’去达到目的。”

这个导师能做出这样的建议是因为他特意去了解过他的两个得意门生，家境一般，天赋不算顶尖，但很努力。如果是“行政保研”的话，既能一毕业就有工作，也能好上岸。如此一来估计家庭可以少些反对意见。

他见过太多学生因为被父母骂逃避工作，本来考研压力也大，结果一下子就放弃了。往后，家人间还生了嫌隙。

“不瞒您说，我目前的确在走这条路。”龙吟无奈地笑道，“我个人比较喜欢安静，之所以做班委、进部门，就是为了满足‘行政保研’的条件。”

“我就不是了，我纯粹为了学分。”安得光笑了笑，“现在也好，我不知不觉中也满足了条件。”

“那听起来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两人齐齐点头。

导师打趣道：“也别怪老师爱说些废话，老师这是提前给自己发展生源嘛。”

“我明白您的心意。”安得光说。

再简单寒暄几句，回去的时候，安得光忍不住给龙吟竖了个大拇指：“你行啊你，攻略做这么全，我都没想到这方面。”

“那是因为你希望有更多选择。”龙吟觉得人行道窄小，不想跟安得光人挤人，就走到下面水泥路，还是比他高一点，“我追求稳定，希望一次过，综合考量下，本校也不错，对老师也熟悉。”

安得光把书本抛起来又接住，玩了一路：“你这么一说我也心动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在这所双非院校里，我或许在头部，但一定不是顶尖的那批，去更好的学校，也难。对于我来说，有时候就要像当初报志愿一样，选择最重要。”

“加油。”龙吟跟安得光碰了拳头，“这个赛道同样拥挤，兄弟不想害你，浪费了时间，一切的建议都没有自己想清楚的决定有用。”

话已至此，两人不约而同地揭过这个沉重的话题。

再幼稚的人也会想给自己的生活做出最优解。

龙吟告别安得光，回到家，进房间锁好门才放翠翠出来。没什么好问的，他也不能跟翠翠有效沟通，想了想，才说：“现在，我养你，没人的时候出来，有人的时候躲起来。”

翠翠眨巴眨巴眼睛，稀里糊涂地睡了一觉醒来，还有这好事，忙不迭点头。

龙吟拿一条半旧的毛巾去卫生间打湿了，再从阳台的废品堆里找一个曲奇罐洗干净用来兜着，拿回房里给翠翠住：“抱歉，条件简陋，你在房里，我给你带吃的。”

翠翠窝进毛巾里湿润身体，伸出一截尾巴尖摇晃，跟龙吟说再见。

龙吟出去后，进厨房拿了个碗。

“笑笑，你拿碗干什么？”魏延瑶在厨房炒菜，看见了随口一问。

“我夹几块骨头，看视频的时候当零嘴。”龙吟回答。

看见他的碗里没几块肉，魏延瑶不满地说：“这小碗能装几块啊，换个大的，多吃点。”

“是啊龙龙，多吃点，你太瘦了。”马斌龙刚好进来拿盘子出去把卤货装盘，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支持魏延瑶，“我本来就往多了买，你直接拿一盒走。”

龙吟想了想翠翠那筷子一样细的小身板，摇摇头，一语双关：“浪费就不好了。”

两人听龙吟的，任他去了。龙吟考虑到翠翠中午吃了一顿素的，现在给他挑的都是肉多的，营养均衡。翠翠是被一阵肉香勾起馋虫，才从梦乡中爬出来的。

知道龙吟听不懂自己说话，翠翠学过人类那套，照猫画虎，用自己的身体弯成一个线条圆润的“爱心”图形。

龙吟见此，真切地笑了：“谢谢你。”

直到龙吟回宿舍，翠翠全程没有掉链子。

尤其是马斌龙不经意进龙吟房间拿书的时候，他一听到声音，躲起来的时候仿佛带了“闪现”。

龙吟表示：要做真正的知己，就必须互相信任。——列夫·托尔斯泰

寝室里除了龙吟，三个人今天晚上都在吃外卖，没吃饭堂。白境漾一见到龙吟，立马哭哭啼啼：“龙哥，求包养，我快没伙食费了……”

“别管他，又发癫了。”方家耀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可怜样，“三个人，就属他的外卖最贵，还吃泰国菜，那么小一样，老贵了。”

“是吗，我看看？”龙吟很好奇，说着就想拿起桌上的小票长长见识。

白境漾一看来这样的，怂哒哒地立刻不装了，眼疾手快地把小票攥进手里，坐姿十分乖巧。龙吟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静静地看着白境漾。

按理说白境漾应该看不见龙吟藏在刘海后的眼神，但他主观意识上就是觉得龙吟现在的心情应该是被拒绝后的郁闷，脑补了一通，自己一下子就缴械投降了：“给，龙龙。”

好家伙，直接自我攻略到声音都给夹起来，到不叫“龙哥”改叫“龙龙”的地步。

龙吟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白境漾突然又给看了，既然能看，那还是接过吧。

“一个人，五个菜，加一杯泰式奶茶？”龙吟一本正经地将小票上的菜式小小声地念出来，“冬阴功汤、泰式菠萝炒饭、泰式虾酱空心菜、炭烧猪颈肉，还有泰式黄咖喱牛腩。”

龙吟转头看向白境漾桌面上小巧玲珑的外卖盒……们，沉默地把小票还回去。

安得光捧着他的一大盒隆江猪脚饭转身，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对着白境漾指指点点：“吃这么多，够营养啊，下次我做生物实验要抽血就抽你的。”

“你要是像我这样学机电进厂的，‘大锅饭’都喂不饱你。”方家耀自觉执行“光盘行动”和“爱惜钱包行动”，在喝光麻辣烫里的汤。

龙吟没跟他们贫嘴，趁大家还在吃饭，先进去洗澡，免得妨碍后面的人。

作为一条阴暗爬行的蛇，翠翠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洗上澡。龙吟给曲奇罐装进一大半的水，挤了点沐浴露进去，帮翠翠打出泡沫，再给了他一根新牙刷。

龙吟要求他：“洗澡，洗毛巾。”

翠翠乖巧点头，全身泡进泡沫水里，露出小巧的脑袋，用尾巴卷着牙刷杆给自己刷鳞片。他体积小，表面积也小，翠翠很快就给自己洗干净、洗香香了。至于洗毛巾，他就在罐子里绕圈圈地游，水流卷起漩涡，聪明地运用起了“搅拌式洗衣机”的原理。

龙吟洗完澡洗完衣服，将翠翠的毛巾拿起来怼在水龙头底下手搓了几下，扭干水分，单独晾到空调架上。

龙吟再次进去的时候拿了条新毛巾，把翠翠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后包进毛巾里掩人耳目，带回床上。然后去洗曲奇罐，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晾到阳台。

干完活回到床上，龙吟早早地拉起床帘，只留下一条巴掌宽的缝透气。他新买的备用机到了，还是之前那款，回购还打折。等龙吟装好之前那些大学生要用的打卡、签到、刷课等等乱七八糟的软件，就把手机给翠翠放床的角落里，让他自己放视频看。

有快乐的宠物就有奋斗的主人，龙吟戴上耳机在用电脑刷考证题。

温情的氛围在脉脉流淌。

到睡觉的时候，龙吟要收手机了，翠翠还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

虽然人看不出蛇做了这个动作。

夜深了，翠翠摊成一滩蛇饼睡在龙吟枕边。睡梦中，他感觉到好像有一块石头压了一下自己，接着就有一只手抓住他，动物警觉的生存本能让他立刻逃开，蹿到龙吟手边重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