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龙吟睁开眼睛，下意识先看一眼翠翠，结果看到枕边的翠翠“爆改”布老虎，还在迷迷糊糊中的脑子陷入了沉思。

龙吟坐起身，手刚好摸到翠翠，放心了，把熟睡中的翠翠放在枕头上，从床脚的小箱子里拿出衣服换好。折好的睡衣被放在枕头边，龙吟顺着床栏的空隙把布老虎塞回白境漾那边。

龙吟在后阳台刷牙，一边低头观摩练太极拳和八段锦的大一生们。白境漾迷迷瞪瞪地穿着睡衣跑出来，站在龙吟的旁边一起刷牙。

“这么早。”龙吟看了眼太阳，嗯，是打东边出来的。

“别提了……”白境漾慢吞吞地刷着牙，说话含糊不清，“昨天晚上我睡觉不老实，一拳把玩偶怼你那边了，醒了三分，下意识就想拿回来，然后……然后我就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还是软的，抓住了，又溜了。导致我下半夜的梦里一直在想这件事，睡不好。”

“你说的……是它吗？”龙吟把自己空出来的手伸到白境漾眼前给他看，开始糊弄人。

啊，今天早上的现场破案了。

“是、是吗。”白境漾看着眼前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犹犹豫豫地说服自己，“是凉的……软的。”

龙吟在心里回答：早上的水能不凉吗，我死几天了就不软了。

“这就溜了。”龙吟收回手。

白境漾还真信了他的邪，直到上公共课的时候走神，一瞬间，脑子上线，恍然大悟——

那他妈，是蛇！！！

“啊……”白境漾郁闷地捂脸，自言自语，“我早知道他有小秘密，怎么真信了正常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旁边一好友看见了，真诚发问：“水课是‘水’了点，你不至于听出痛苦面具吧。”

“你不懂……”西湖的水，是白境漾的泪。

下了课，白境漾对龙吟的好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骑上心爱的小电驴，按损友给的料满校区的找龙吟。

龙吟今天有一个一小时的勤工俭学要做，去学校图书馆给破旧图书套膜，一下班就被白境漾堵住了。

“龙哥！”白境漾开着小电驴拦在龙吟面前，字正腔圆地说，“我知道了，我没摸你手！”

虎狼之词一落地，周围的路人纷纷竖起耳朵偷听，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嗯？”龙吟淡定的说，“你是找到你梦游时抓住的东西了？”

哦，梦游啊，那发生什么也不奇怪了。

路人甲们纷纷在心里叹息，表示这瓜不香。

白境漾觉得两个人都傻站在这儿，过于突兀了，想一出是一出，他睿智的眼神让龙吟觉得这是不怀好意：“龙哥，你有空吗？”

“有。”龙吟点头，如果不看网课的话，他确实有空。

白境漾开着小电驴绕着龙吟转圈，朝他眉开眼笑：“去逛小吃街吗。”

“好。”

龙吟长腿从后往前一扫，跨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白境漾喊了声“抓稳了”，活生生开出“机车带妹”的气势。当然，车速是没有违法的，操作技术也是规范的。

去到大学城美食街，白境漾停好小电驴，第一步就是带龙吟去买奶茶。在排队的时候，龙吟直接找了这家店的团购。

“不是，龙哥，你这样会让我这个按正价买的人觉得自己很呆欸。”白境漾双手叉腰，控诉龙吟这种有便宜不带兄弟占的行为。

“如果喜欢的不在团购里，我也会用正价买到手。”龙吟看着手机，头也不抬，“我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也是，你那么一大家子看着你……”委屈不了一点，白境漾嘴里嘟嚷，手很诚实地拿出手机看团购。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龙吟想喝这个新品，团购比正价便宜了三块钱，把手机向着白境漾也给他看看。白境漾一瞄，兴奋地把自己的手机也给他看：“我也一样。”

果然是好兄弟，喜欢一样的口味。

两人这时都还没下单，龙吟将界面划到底，说：“这里有个两次劵，单下来能再便宜一块钱，这个？”

“非常同意。”白境漾边说边下单，“我来买。”

因为两个人要商量，所以是肩并肩站着的，方便了后面的两个女生目睹他们的省钱大计。

两个女生：死去的记忆突然复活。

拿上奶茶，白境漾兴冲冲地带着龙吟直奔秘制烤鸡腿摊。

“这个好吃。”

买完一家又转场。

“这个也好吃。”

买完一堆小吃，两人最后在一个烧烤店坐下，小桌子就在树荫下，龙吟拉过白境漾的凳子，都挤在树阴颜色最重的地方，这样最凉快。

“龙哥，别骗我，真是手吗。”白境漾虽然在问，但他心里已经笃定了自己认定的事实。

龙吟不喜欢谎话连篇，见糊弄不过去，干脆把书包放他怀里，让他打开最大的一层，自己看真相。

白境漾打开书包，一条花纹神似他那天吃过的蛇，摇着尾巴，好像在跟他say hi。

“打扰了。”白境漾面无表情地拉上书包链，物归原主，干巴巴地说，“你养的小宠物……还挺别致的哈……”

他倒是不怕，就是想到睡觉时没有防备，头顶有个“恐怖分子”，会假生点“劫后余生”的后怕感。

龙吟没跟白境漾强调什么“他很聪明”“他不咬人”之类的话，毕竟世上无准事，他不能凭自己的主观想法去打这个包票。万一像电视剧里的一样，翠翠突然走火入魔怎么办，这可是一条玄学的蛇，而不是一条科学的蛇。

白境漾吃着煎饼，对翠翠接受良好，问龙吟：“你为什么养它？”

“他帮了我。”龙吟尝了口白境漾的精心推荐，很合他的口味，先给翠翠用一次性筷子剔些肉下来预备打包，“投桃报李，是一项优良的品质。”

白境漾想起来这些日子和龙吟的相处，在一个空间里，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不顺心的地方。一个宿舍，他有时还会跟安得光、方家耀他们吵吵闹闹。

但跟龙吟相处，你很难跟他生起气来。

难得的好脾气。

“龙哥，你觉不觉得我很黏着你。”白境漾突然问起来。

“没有。”龙吟说，“我们很投缘。”

白境漾下意识笑了，但是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气，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龙哥，既然投缘了，那你的课余生活这么丰富，我能跟着你吗。”

这小心思，昭然若揭。

“我年纪比你小，跟着我做什么。”

“哎呀，我知道，‘龙哥’只是敬称，你的姓比较霸气嘛。”

龙吟听得出来，“丰富”的不是校园活动，是蛇。出于一颗真心，他选择给白境漾听一半真话：“我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平淡，只是人生无常，最近事多。等忙过了这一阵，我还是会回归正轨。”

“现在我们住在一起，如你所见。”龙吟不用开车，就买了一瓶黑加仑橙味的鸡尾酒，磨砂玻璃瓶那种，这个量他喜欢，够喝的同时也不伤身，聊天的时候拿起来，小口小口地抿，“上课，考证，勤工俭学，我一直在做。最近只是少去志愿活动，挤了这个时间拿来做你觉得有趣、好奇的活动。结束了，依旧是稀松平常。”

白境漾知道龙吟的态度是渐渐接纳自己，趁热打铁：“我可以帮你，也可以陪你，不管怎么样，我想跟着你。”

就像小时候冒险时会做的呼朋引伴的举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老大的信任，龙吟接受白境漾抛出的橄榄枝：“去吗？打扫敬老院卫生。”

白境漾话不多说，立马掏出手机：“我现在报名，哪个活动？”

龙吟凑过去看了几眼，指了指：“这个。”

白境漾报了名，还不忘发个朋友圈记录美好生活。龙吟给他点了个首赞，没有评论的习惯。

“我想问，这是日常的，还是特别的？”白境漾继续边吃边聊。

“特别的。”龙吟用筷子把烧烤从签子上撸到碗里，慢慢吃，“保不齐还要打架，你怕吗。”

“不怕。”白境漾好像有条隐形的小尾巴在摇，嘚瑟地说，“我练过。”

龙吟抬眼，表情不变，手上功夫飞快，一瞬间手中的筷子改握方向，尖端直冲白境漾的太阳穴而去。

白境漾反应神速地握住龙吟的手腕，眼神发狠，后背发凉。龙吟顺势卸力，撤回手，看见自己不小心给人家的漂亮脸蛋弄上污渍了，从书包拿了张湿纸巾给对方擦脸。

白境漾恢复表情，笑起来抿着一个小酒窝，乖乖凑过去任龙吟动作。

两人坐的位置偏僻，没什么人注意，加上这是一瞬间的事，两人的气氛也和谐，没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白境漾没作他想，不觉得龙吟刚刚是想害或者是冒犯自己，就是肾上腺素一下子飙升，他控制不住，得喝口可乐定定惊：“龙哥，跟老人家？打这种级别……的架？”

龙吟不是存心吓唬白境漾，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我怕出事的时候，跟谁打……那可就说不定了……”

白境漾听龙吟缓慢地讲述。

他想，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龙吟在谈起这件事的眼神。

龙瞳，亦是蛇瞳。

真正危险的，不是那条叫“翠翠”的蛇，而是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