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主要对三个男人说道:“两间房,两个人一张床。其中一个跟我睡,你们看……”
“我跟你睡!”
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的集中在白境漾一个人身上,只见他突然羞涩地笑了下:“在寝室里我跟龙哥又不是没睡过,老熟人了,我不认他的床。”
龙吟:“……”啊?我怎么不知道?
金秋茂看了一圈三个年轻人,看出点什么,拍了拍宫玉的肩膀,打趣道:“宫道长,那就多多包涵了。”
宫玉表情不变,心情低落,低低地“嗯”了声。
到晚上,龙吟才知道,饭桌上一时的默许,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
白境漾跟条精力旺盛的哈士奇一样,对龙吟房里的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
“曲奇能吃吗?”白境漾边问边打开曲奇罐。
“那是针线盒。”白境漾默默地把曲奇罐放回原位。
“书柜里的玻璃地球仪你在哪儿买的,很好看。”
“林可雅送的,生日礼物。”
白境漾二次放回原位:“……”对不起,打扰了,球哥你也就长得一般。
“这啥……”
在白境漾的唠唠叨叨下,时间终于到了整点,龙吟如释重负,喊人关灯睡觉。
“一、一个被窝啊……”
白境漾躺在床上,老实了,扭手扭脚的,没在饭桌上放出“惊世骇俗”的言论时那么的放得开,生怕在被窝里把他的龙龙碰不舒服了。
龙吟伸了伸骨头,有点累了,懒洋洋地说道:“不想弄那么多被子出来,不想洗,洗衣机洗的也不想晾。”
闭上眼睛没两秒,龙吟又说:“你不习惯,我再给你一床被子。”
“习惯,非常习惯!不麻烦了,睡觉。”白境漾安详闭眼。
话也只是说说的而已,要真让他自己一个被窝,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他非常想睡他龙哥的被窝。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房间里的光灰蒙蒙的,两人差不多同时坐起来。至于是谁先有意识的,两人的生物钟表示他们不分伯仲。
“早。”才起床,龙吟的声音低哑,语调有些老旧唱片的歌声般的性感,“洗漱你就留在二楼,我下去一楼。”
一楼、二楼都有卫生间,人都住在二楼,三个客人的洗漱用品就近放二楼,龙吟的在一楼。
“嗯……”白境漾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龙吟在一楼边刷牙边煲粥,慢悠悠的动作有条不紊。
宫玉做好一切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要我做什么?”宫玉问。
龙吟也不客气,开冰箱拿了一小袋牛肉给宫玉:“切薄片,拿来炒粉。”
白境漾和金秋茂同时下楼,看见有人在做早餐,这意味着等一下有新鲜、健康的早餐吃,后者难以置信地看着前者:“大学生能心甘情愿地早起?”
“龙哥的作息堪比模范标兵。”说完,白境漾打了个哈欠。
宫玉帮龙吟端包子出来,看着两人说道:“能吃了,坐吧。”
“黑的芝麻包、棕的核桃包、白的叉烧包,别吃到不喜欢的。”龙吟在厨房收尾,冲外边喊道。
吃饱喝足,碗筷是留给白境漾的。
龙吟第一个出门。
金秋茂还得在家等等,毕竟保健馆没那么早开门,大早上就上门打扰,也显得他的目的性过分。
他看了一会儿宫玉画符,准备到他出门了,不厌其烦地帮龙吟重复一遍主人家出门前的交待:“记得了,你俩留屋里的,躲着点门窗,别让外面看见。我们都是生面孔,巷口多人经过,街坊邻居们热情起来,谁都不好答话。”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白境漾挥了挥手上的鸡毛掸子,仿佛想把这个啰嗦鬼弹走。
金秋茂不跟小孩贫嘴,收拾收拾走了。
莲村不是什么著名的旅游村,但它自有它的古朴趣味。
村里的路弯弯绕绕的,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楼梯,金秋茂走出去不远,就走到了一池莲花边。
这里两边各立着一个牌坊,上书一个四个字的吉利词,年代久远,字迹已然模糊,仍可辨认。
他听龙吟介绍过,两边分别是不同姓氏的门楼,他刚刚就是在其中一块的地盘,从龙氏酒堂的附近斜绕出来,然后顺着路直走。
石雕围栏围着莲花池,里面的水不清,泛着幽幽的绿,暗色调衬托了围栏上发黑的年代留迹。
早市已过,街上渐渐多起来的,是周末休息的学生,大的有自行车,满村骑,小的就蹦蹦跳跳,哪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身影。
村里没有游戏城、更没有网吧,“走街串巷”,是他们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
金秋茂去到保健馆,发现只有自己一个客人。
老板坐在柜台后面刷视频,听见感应门铃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热情地说了句“老板你好,随便看看”,然后继续做刚刚的事。
这里的服务业从业人员,不像外面的那些一样,要追着你热情服务,有话就问,问了才会答你。
小店,只要你不偷东西就行,做不做你这一单生意,都很随缘。
金秋茂点头回应,走到一柜药酒前观察起来。
在刚刚短暂的一照面,金秋茂看这位老板的面相,得知他跟那位被抓了的饭店老板是亲兄弟。
这就有点意思了。
一场亲兄弟,哪怕没疑点、没证据,背调时顺手查上一份,总有些有用的资料。
是查不出来还是没查,真是耐人寻味啊……
“老板啊,你这二楼有东西卖吗?有的话我就从上面逛下来。”金秋茂还在看其他商品,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瞄一眼老板。
老板笑答道:“没有,上面是报了保健课的训练场地,空的,就一楼卖。”
金秋茂好像来了几分兴趣,问一嘴:“什么课?”
客人发话了,老板收起手机,拿起宣传册,走到金秋茂旁边,尽心尽力地给他介绍:“老人家呢,就有八段锦、五禽戏等等,美女呢,就有什么瑜伽啊、健美操什么的。这上面都有,您可以看看。要是像您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呢,欸,很多项目都适合的。”
“什么老师教的?”金秋茂接过宣传册,认真地翻阅。
老板笑道:“我们有专业的中医师和体育教练。”
“能带我上去看看吗?”金秋茂合上宣传册,把它递回去,说,“我就免了,工作太忙。我家老太太倒是可以,她年纪大,要多锻炼,也伤不起,我想先考察一下场地安不安全。”
老板“诶”了声,一连声三个“好”,带顾客去楼上看。
在楼上转了一圈,下来的时候金秋茂边走边说:“我对报课没意见,至于练什么,你们专业,我把老人家带过来看看情况,顺便看看地方合不合她的心意。一切以老人家的心意为主嘛。”
“这样吧……”金秋茂沉吟片刻,说道,“我后天要回市里上班,明天过来。”
“先生,抱歉哈,明天……不太方便。”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天有给会员们的讲座和活动,我们不营业,您看……要不要换个时间?”
金秋茂笑道:“那正好啊,来看看活动办得怎么样,办得好、我们也搞一个会员。”
“这……这实在是不好意思,会员们都是老熟人,这突然间多了一个新人,大家会玩得不尽兴的啊……”老板苦口相劝,额头上都急得冒汗了。
金秋茂想了想,也松口了:“行吧,那下周末总没有活动了吧?”
“那没有、那没有。”
“就约下周。”金秋茂一锤定音,抬手指了指柜子上边的展示盒,说道,“那个参茶,来两盒。记得挑个好点的袋子,不然老人家还以为我给她的是便宜货。”
老板应了声“好”,去拿参茶打包。
金秋茂在一旁等着,看着一堆瓶瓶罐罐,又问:“老人家容易骨头疼,用什么药酒温补最好?”
“还有,来瓶跌打酒,舒筋活络的,她在路头那边有块菜地,种菜是个体力活儿。”
老板呵呵一笑:“听先生的话,您是本村人?”
“啊,是,我姓龙。”金秋茂胡编乱造起来,完全不带脸红的。
保健馆老板和饭店老板这一对好兄弟,一前一后,都快被人忽悠瘸了,还可能一辈子都反应不过来这件事。
金秋茂心满意足地提走两个礼品袋,礼尚往来,给保健馆留下了两个以上的窃听器。
在家的两个,在金秋茂走后没多久,宫玉的朱砂用完了,跟白境漾说了一声,打算出去买。
白境漾坐在宫玉对面摘豆角,一听他要出门,想了想,说道:“你等等,这玩意儿家里有,我问问龙哥能不能给你用,别老想着出门。”
你这家伙,跟我们可不完全是一条心的,我得看着你。
宫玉觉得不合理,以为他是在蒙自己:“龙吟怎么会有磨好的朱砂,你是不是把红色的颜料看错了。这东西对普通人又没什么用处,而且这里不常住人。”
白境漾边发微信边答话:“过年住啊。龙哥说,拿朱砂掺墨汁写对联,辟邪。你不知道,龙哥练过,字写得特别好。”
“好了,龙哥说可以。”白境漾站起来,准备先去厨房洗个手,再去帮宫玉拿朱砂。
“你知道的还挺多。”宫玉暂且放下疑虑,牵强地勾起嘴角。
白境漾随口一说:“昨晚我们一起睡的啊,我在龙哥房间里参观的时候发现的。”
宫玉把视线移回自己的黄纸上,心不静,画不清。他得缓缓,不然平白浪费了龙吟的东西。
意料之外,龙吟打了个电话给他。
“喂,宫玉。”
“嗯,是我。”
“你还有没有其他东西缺的,我准备回家,顺路买给你。”
“没有……”
“嗯,再见。”
“再见……”
宫玉无语掩面,觉得自己就像个客服程序里里的人工智障。
跟宫玉打完电话,龙吟若有所思。
一时宫玉不会多想,难保他后面不会慢慢地琢磨过味来,要是被看穿了,金秋茂的今天……保不齐就是他的明天。
龙吟的右手虚虚地握了握。
这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或者说,他早有预料,现在不过是顺应天意。
龙吟回到家,一眼就看见宫玉和金秋茂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块儿,研究白境漾找出来的朱砂。
“欸——龙哥你回来了,你看这俩货,对着你的颜料看了大半天了,有事不做,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行为艺术。”白境漾接过龙吟的背包放好,对这俩神棍的无语行为吐槽道。
对被爹妈要求赢在起跑线上、进而在艺术班浸淫许久的白境漾来说,惊艳到两神棍的朱砂,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种颜料。
这里的“神棍”,是指神经兮兮的光棍。
毕竟他俩要是没有真本事,明天自己这边的两人就得卖咸鸭蛋了。
还是不骂他们废了,免得自己一语成畿。
“各花入各眼,物品的价值是人赋予的。”龙吟装了杯水过来看看,朝白境漾笑道,“这些朱砂,深得我阿公这位老教师的青睐。杂质少,成色好,写出来的字漂亮。这全都是他托人搞来的,我用它写字作画,总是怕写错,老小孩可幼稚了。”
话里话外,都是隔代亲的亲昵。
方才金秋茂一进门,就被宫玉拽过去看朱砂,现在听到龙吟这话,都忍不住笑了:“不愧是独孙啊龙哥,什么都给你用最好的,狼牙也是,这朱砂也是。”
“不是独孙,我不止有堂兄弟姐妹,还有表兄弟姐妹。”龙吟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