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更高兴了:“如果道友还会替人看相的话,风鉴资格证总有吧?”
顾昭只听他满口“这证那证”的半点也没听懂,也不想听,只提溜了纸人将它双腿抖顺。
“少和短命鬼玩。”
纸人抱着头上下晃动两下,这是在说知道了。
那人笑意更深,从衣兜里摸出几张纸,似极为慷慨地抽出一张大的,漂亮的手握着笔洋洋洒洒写下了一长串字,然后递给了顾昭。
“记得按时交罚款,证件半年内补齐,不然就要来灵管局说明情况了。”
“当然,想必你应该是初次,罚款减半。”
他又拿出个印章在那纸上盖了一下。
“好了,恭喜道友成功入世。”
这语气像极了当年玄门每年一次的交易会上那些奸商门说“诚惠”的口气。
顾昭皱了皱眉捧着那张纸定睛一看。
【未经许可闹市区使用灵器罗盘;非法供养灵鬼一只;无证看相(未收钱)。
总计罚金三万元整,请于三月内前往本市灵管局上交罚款,谢谢合作。】
落款是裴誉。
印章是京市灵能研究所。
那字倒是遒劲洒脱。
“居然还用了追踪符咒啊,看来是玄门的人。”
顾昭看着已经走远的人,抬手帮小纸人把头给按严实。
“张嘴。”
纸人乖乖张大嘴巴。
顾昭将那“罚单”揉成一团投喂了进去,还不忘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好一个短命鬼,还学人骗人。”
她施法什么时候还需要别人许可了?
※
“贫道师承……”
节目组会议室里,那几位“特殊”嘉宾正在自我介绍。
而一旁的顾晏淮拿着台本挡住脸对着身边一看就心情极好的裴誉“嘶嘶”两声。
“哥,你怎么也来了?这节目这么大排面的吗?”
顾晏淮没想到这节目还能把裴誉请来,按他爸妈说的,这个小时候经常逗他的恶趣味哥哥现在在他们那什么玄师里已经是领导级的存在。
他还想追问,就看到裴誉那副一看就是刚欺负了人的样子,立马闭嘴。
倒是不怪他,实在是童年的阴影太过深厚。
裴誉看着手里的笔,心说排面倒是不大,但是架不住给钱多,来的都是些有真本事的,灵管局不得不出面。
不过这种事裴誉不会和顾晏淮细说,毕竟顾家明面上已经退出了玄师一脉了。
他直接另起了话头。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的搭档呢?”
“也对,你现在是个无神论者。”
顾家出了个无神论者的事还曾经一度传为“美谈”。
裴誉倒是没觉得有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顾晏淮轻哼一声,小声答:“临阵脱逃了呗。”
逃了?
裴誉低头看了看手里台本,上面清楚写着顾晏的搭档是个香江有名的玄师,最擅长卜筮之术。
听说这次要价极高,怎么可能不来了呢?
难道是占出了什么?
可是局里的玄师们都没有占出什么异样啊。
看来事情有意思起来了。
裴誉在那香江玄师名字后面打了个勾,就听导演李默轻轻咳了两声:“晏淮啊,你这边……”
顾晏淮立马放下手上台本,正准备开口,他胸前的符纸又是一烫,差点让他直接跳起来叫出声。
裴誉刚想拉住他,就见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了,先露出的是半截白色油纸伞。
伞下是个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女人,眉如远山,眼似横波,如同古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她手里还托着一枚玉璧。
顾昭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裴誉,怎么骗子也在这里?难道追踪符咒没有被小纸人消化干净?
不过现在他不重要。
顾昭的目光最终落在顾晏淮……屁股下的凳子上。
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了过去,将纸伞一歪,瞥了一眼顾晏淮。
“你赶紧起来,这位置现在起被灵官大人征用了!”
纸人叉着腰,以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恶霸姿态命令着。
“?”
顾晏淮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凭什么”,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就发现说话的根本不是眼前的女人,而是她肩膀上坐着的那只惨白的……纸人。
那纸人薄薄一片,却正挥舞着拳头,带出一阵凉风,吹得他一个激灵。
“有……有鬼……”
他猛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就要去抱一旁的裴誉。
顾昭却皱着眉将他整个提了起来,如同在提溜那只小纸人,然后稳稳地把他种萝卜一般杵在了地上。
没用后人还不如大萝卜呢。
而她这后人不只是没用,还极为咋呼,她又瞥一眼一旁的裴誉,见那面相上依旧是明晃晃的“我很短命”四个字,她立刻移开了目光。
“你少和短命鬼玩。”
顾昭说得格外坦然,收了伞后将其横放在桌上,从容不迫地坐下,纸人却不改狗腿地叉腰跳到桌上,继续指点江山。
“说你呢,要长命百岁!”
顾昭认可地点点头。
顾晏淮尚觉被顾昭提过的肩上仿佛过电,又听那纸人再次开口,那惨白脸上两团红晕抖动,越发让人害怕,他张口就要再叫“裴哥救命”,却被纸人一下糊住了嘴。
顾昭看着这没用后人勉强扯出一副自认为的慈祥长辈笑容。
“我是顾昭。”
“你家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