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程贤景教室里的同学一时之间便少了半数。
参加省内单招的同学在三四月间去往各地大学考试,共两天时间,各校会在一个月后发布录取名单。
拍毕业照这天全班在饭店吃了顿饭,单招录取的同学于四月底收拾东西全部离校。
普通班两两合并了起来,林清和终新也都走了,程贤景还是班长,却当得越来越没有滋味了。
新加入进来的半个班的同学他熟不起来,一个班像分成了两股势力,各自都不搭理对方。
一同吃饭的由五人变为了三人,周安知本来稳定的名次突然跳来跳去,他愤世嫉俗地说:“卷王真多,本来都普通得好好的,一到最后关头,得,都不装了。”
最卷的卷王在他身侧笑了两下。
“笑你个der啊,挂逼。”
他只愁成绩,程贤景却愁成绩和班上的关系,他骂了一声:“真想快点毕业,这些个破人破事,一天都不想管了。”
两人一齐问他怎么了。
“隔壁班来的那些傻逼,没素质还听不懂人话,这些人要放在初中,绝对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巴子。”
他要是群众还好,两眼一睁一闭都只关心自己,可偏偏就是班长,这班上犯了纪律扣了分都是他的问题。
当个班长磨掉了他原本的性子,有火不能随便撒,每每他强制着冷静把问题处理好时,都觉得自己特委屈。
这种感觉就好像,别人还在自己妈妈的怀里撒娇时,他却要出来独当一面了。
江南听也是在这期间,成为了他情绪的发泄口。
一件事被换着花样吐槽,换别人早就听腻歪并且开始敷衍了,程贤景有时也注意到自己可以闭嘴了。
可看着江南听认真倾听点头并且站在他这边帮着骂时,他心里真的觉得好温暖,于是骂的更凶了,骂着骂着两个人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气也莫名其妙地消了。
江南听这次没附和,周安知倒是拱火起来:“现在给耳刮子也不晚撒。”
江南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打架,打了别人自己心里真的能舒服吗?
程贤景现在变成了个嘴炮,以前可以说干就干,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被三好学生的头衔圈制住了,习惯了以和为贵的他,早已忘记了冲动打架时的快感。
接连而来的模拟考同时间一起赛跑,第二次模拟考考完,程贤景看着这一次的成绩,心中好像有了方向。
既然数学物理成绩好,那就学工学得了。
周安知从四月开始每天放学和他们在榉树下的桌上凑头学习,他的叔叔会在六点半来接他。
这段日子是他的惬意生活,落日晚霞与风吹树叶是他高考前放松身心的主要途径之一。
周安知盯着对面的湖正发呆,江南听奋笔疾书的样子把他目光吸引去了,他也不愿落后,速度地刷着卷子。
程贤景喜欢偷懒,也不愿和他们比较,每每作业完成到一半就开始在椅子上躺尸,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最后一次模拟考完,他们放了两天假,程贤景拉快复习魔怔了的江南听去市里玩,谁知到了车上他脑子里还在想题目呢。
这时候的程贤景还不明白,学霸为什么会对双一流学校有那么大的执念。
他自己平凡惯了,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往上总是上不到尽头的。
他们在市里逛吃了一上午,看完电影后在市里乱蹿看各公园各塔,最后站上了江上轮渡。
正是夏季落日余晖时,最后的阳光停留在宽阔的江面上,程贤景点了点他的背:“你看那边。”
一群黑色的鸟在火红的夕阳中飞旋,只一会,它们便在空中迅速分成了两队,往相反的地方飞去。
这场景很美,美得让江南听感伤了起来。程贤景拍完照靠在栏杆上欣赏,江南听望着他,眼中湿润起来。
一南一北的飞行,不就像高考之后的他们,一个留在南方,一个去往北方。
他分不清自己对程贤景的情感是习惯性的依恋还是什么别的情愫,只是那些深夜里的拥抱,在这一刻形成了留恋。
船靠岸了,黑板上的数字最后一次被擦除,他们也该走了。
“考试的时候,沉着!细心!不要没头没脑地抢时间,时间总是够的!这是你们的决胜时刻,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们仨都不在一个学校考,江南听被安排的最远,去了市里的一所高级中学。
他自己提前定了酒店,到地后独自一人去找考场,这次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与人,他心里竟然丝毫不慌。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时间,临出门前做一系列的检查,坦然自若地考完了一场又一场。
程贤景与他相比简直到了气死爹娘的程度。
头一次是夜晚争分夺秒算题目的时候,忘把笔塞进考试包,程妈妈把他送到校门口随口的一句让他检查下真就检查出笔没带,后在校外商店现买的。
第二次是中午考完去饭店吃完饭手机放桌上忘拿,夺命狂奔几百米拿到手机后又在生死时速内冲刺进考场。
最后一次是在答题卡上错漏了一道选择题后面全部填错,他在有限的时间内全部擦掉改正了回来。
他的这次高考总结就是四个大字:有惊无险。
高考完后,许多同学开始去往各地打暑假工,江南听去了他父亲那里,给他朋友的儿子当家教赚点零用钱。
某次有个同班女生来向他打听周安知想考的大学,江南听什么都没想便告诉了她。
程贤景跟着妈妈奶奶一道去看了祖国山河,每天会发几次朋友圈。
见不到面的日子里江南听每天都在主动联系他,程贤景却总一连失踪好几天。
以前江南听刻意说过这件事,程贤景坦言道:“真不擅长线上和谁维系关系,别想那么多,我们的关系就算不联系也是最好的关系。”
江南听却还是喜欢等他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