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千秋日,是陆大人同昭柔公主大婚的日子。
这一对修成正果,脸上的甜都快堆不下了,被人频频灌酒,也来者不拒。
一向持重的太子殿下也不肯放过机会,灌他表弟。
从此之后,陆太锋的才能不被他榨干他不会放过他。
嗯,既是为了妹妹终身有托感到高兴,也是为了自己有所倚仗感到高兴。
只是,鞍前马后跑腿的活儿没人干了。
一想到不能在使唤陆大人,太子心中还有些遗憾。
今晚太子微熏。
他下意识地去寻太子妃。按理说,她最喜欢凑热闹,刚刚行礼的时候还在,怎么现在闹洞房了,人却不见了?
陆太锋面前的案几上,一溜排开几十只酒杯,只要答错一道关于公主的问题,便自罚一杯。
现在轮到太子问了。
段书斐灌酒用的都是蛮力,不会那些花样,憋了半天,才问道:“公主喜欢什么颜色?”
底下人齐声道:“问过了,问过了!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殿下到你这难度升级了!”
到底谁才是新郎,怎么都跑来刁难我?
太子只好问:“得罪了公主怎么办?”
大伙齐齐盯住陆太锋,俱是唯恐天下不乱。
“赔不是。”陆太锋老老实实。
“怎么赔?”段书斐认真问道。
“是啊,怎么赔?”
陆太锋瞅瞅大伙,包括“手握大权”的公主也在等。
看来混不过去了。
“跪……搓衣板,打手心,洗里衣,睡踏步……”
陆太锋豁出去不要脸了。
众人一阵哄笑,段书斐一阵鄙夷。
昭柔眨了眨眼:“没了?”
“公主饶命!民间都是这样一套!我实在想不起来别的了。”
“公主,对了没有?陆大人要不要喝!”
昭柔抱着胳膊:“当然要喝!连怎么赔不是都不会,本公主又不是民间长大的,才不吃这一套!我疼我们家陆大人都来不及,哪会叫他做这些?”
立刻有人用手绑着陆大人,另有人举起酒杯就灌过去。
又问:“那公主要怎么罚驸马呢?”
昭柔脸上一红:“罚他……罚他……喝洗脚水!”
陆太锋笑了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看向公主,视线缠在她身上。
那眼神简直了!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简直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来!
太子被他俩甜得直犯腻,打算偷偷溜出去!
他自问陆太锋那些掉价的行为,他一件也不会做!
后花园一角的凉亭上,玉离笙与蓝落面对面坐着。
蓝落今晚来参加宴席,一进正厅,玉离笙便看见她了。
她一人一席,虽说坐在上位,却几乎没人注意她。除了玉离笙。
她自斟自饮喝了几杯,送了贺礼,便趁大家一窝蜂涌进洞房的时候悄悄退出,玉离笙便跟着她出来了。
这人后半生荣华锦绣,同样也形同枯槁。
皇帝再没醒来,她会跟那些一度受宠又很快被抛之脑后的妃嫔一样,在这深宫中渐渐枯死。
她陷害过太子,好在最后能迷途知返。一条小命总是能保得住的。
玉离笙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回去吧,殿下该找你了。”
她在宫中耳闻目睹,知道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着紧到什么地步。
“我陪你坐坐吧。”
蓝落不置可否。
平心而论,玉离笙与她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当初哥哥安排她入京,冒充云水族圣女,为的是代替自己接近段季旻,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玉离笙难免觉得亏欠。
公主的好处她享受,公主的责任却要她来承担。
玉离笙不禁脱口而出:“你跟我回云水吧!”
蓝落有些意外,笑了笑:“我去那干什么?我又不真的是云水族人。”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我虽然是,云水的话也说不了几句。你去了那边,起码可以自由。”
“公主怕是忘了,我如今是陛下的陈妃,陛下身有疾,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要是别人这么说,玉离笙自然会认为这个人情深意重,可她跟陛下能有什么情分?陛下大部分时间都是……”
“我知道你有顾忌,去求太子,他一定会放你走的。”
蓝落看着玉离笙,无可掩饰地闪过一丝鄙夷。
玉离笙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受伤。
“太子自然会对你言听计从,但这一件事,他就不一定了。”
“蓝姑娘……”
“我姓陈。”
“对不起……”
“这宫里很多事我都看不懂,我想你也看不懂;我不懂,便需要活得小心;你呢,傻人有傻福,永远都不需要懂。”
玉离笙承认,陈妃说的这番话,她就不懂。
“真羡慕你,有一个将一切丑恶血腥都替你挡住的夫君,你只需要在他身后撒娇任性就可以得他的欢心了。”
玉离笙听出陈妃的嘲讽,有些不悦道:“殿下他……光风霁月。”
光风霁月,这个词是玉离笙从别处听来的,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还特地问了太子。他觉得太子就是这个词形容的那样。
“嗯,光风霁月。”
这番谈话实在很不愉快,玉离笙干脆道:“我就是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云水族,再有一个月我便要动身了,你若决定了,叫人告诉我一声。”
玉离笙起身离开,陈妃突然道:“如果我肚子里不是有孩子的话,我也许会考虑。”
玉离笙猛然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