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大都城门时,正撞上骆驼商队出城。城门钉上缠着的新鲜的茜草绳,守城卫兵随手掀起车帘一角,祈棠递上林屹川备下的羊皮路,上面盖着尺利皇室所属的孔雀石印章,卫兵扫了一眼,立刻抚胸行礼放行。
马车在街道上慢慢前行,祈棠拉开车帘,看着车外繁华的尺利大都,商人们支起缀满铃铛的帐篷,老匠人正在熔炼的琉璃盏,旁边堆放着各色铜器,空气里浮动着各类香料混合的暖香。
一个少年头顶果盘正沿街穿梭叫卖,他盘中的山楂糕堆成了山谷造型,旁边的舞娘正在旋起裙摆转圈,腰间铜铃撞出一串串奇异优美的韵律。
暮色渐沉,客栈檐角的风铃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马车缓缓停在后院,秋雁掀开车帘,与两名侍从小心翼翼地将固洛扶下马车。
固洛脸色苍白,额角渗出一条条汗水,显然伤势严重。林屹川从客栈内快步走出,目光在祈棠脸上停留片刻,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一同走进客房。
“如何?”祈棠刚刚踏入,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她随手将披风搭在椅背上,目光紧紧锁住林屹川。
林屹川神色凝重,点了点头:“固洛失踪的消息,按照你的计划,已经传遍尺利三十六部。”他走到桌边,替祈棠倒了杯茶水,“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祈棠没有立即回答,转身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微凉的夜风裹挟着大街上的喧闹声涌入房间,吹动她鬓角的碎发。她望着漆黑的夜空,星光点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我听闻尺利皇帝驾崩后,留下遗诏令固洛继任大统,可有此事?”她轻声问道。
林屹川走到她身侧:“不错,探子来报,尺利可汗驾崩突然,遗诏已被金昌及赞丽扣下。固洛逼宫未果,被金昌与赞丽联合赶出了尺利。”
祈棠听后,面色瞬间凝重起来。她沉默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如此说来,到底由谁继位,外人并不知晓。”
她的目光在夜色中闪烁,仿佛在权衡着无数种可能。
片刻后,她转身直视林屹川,:“这是机会,必须把握。我要见赞丽。”
林屹川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见赞丽?她现在手握大权,这个时候去见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祈棠摇头,语气沉稳:“正是因为她现在手握大权,我才更应该去见她。赞丽虽暂掌大权,但根基未稳,她需要的,是真正的盟友。”
林屹川仍不放心:“她怎会轻易信你?”
祈棠微微一笑,目光如炬:“信任并非凭空而来。只要给够足够的理由,让她看到价值。”她走到桌边,指尖轻轻划过桌上的地图,“我要让她相信,与我合作,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金昌与赞丽虽是一母同胞,性格却截然不同。金昌如沙漠中的猎鹰,目光锐利,出手果决,深谙权谋之道;赞丽则像雪山上的青莲,韬光养晦。
如果说金昌是条逮谁咬谁的眼镜蛇,那赞丽就是只藏着利爪的狐狸。二人虽然因固洛的威胁暂时联手,但彼此间早就的裂痕深重。
早些年,尺利可汗病重,金昌抓住时机,以雷霆手段铲除异己。朝堂之上,他以“通敌叛国”之名,将数名重臣当堂斩杀,其中两人正是赞丽的心腹。自此,兄妹二人仅仅只能维持着表面和睦,私下却斗的水火不容。
金昌为巩固权势,屡次设局削弱赞丽。他曾派死士伪装成商队,在赞丽巡视边境时设伏;亦曾在她的茶点中下毒,幸得侍女机警识破。赞丽却始终未当面揭穿,只在金昌寿宴上,以一曲《砂祭》驼琴,讽刺其背信弃义。
当然,赞丽也非任人宰割之辈。她在朝中暗中培植势力,拉拢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每逢金昌打压,她便以退为进,将计就计,反将金昌的阴谋暴露于朝堂之上。
在一次次的争斗较量中,两人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为了大位,他们早已不惜一切,于他们而言,大位即是一切,其余皆可抛却。
直至后来,固洛的势力突然崛起,将他两人间原本就脆弱的平衡彻底打破。固洛如日中天,锋芒毕露,咄咄逼人,严重威胁到他二人的权柄。二人这才勉力联手,共同抵抗固洛,可是彼此间嫌隙依旧深重,难以弥合。
围困固洛之战中,金昌为保存实力,故意拖延援兵,赞丽则暗中设伏,击杀金昌部,意图借刀杀人。
其二人虽并肩站在尺利朝堂,目光却始终避开彼此,仿佛多看一眼便会泄露出心底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