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棠低头不语,端着茶盏想起那日,她已经熄灯准备就寝,忽然听到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迟疑着打开窗户,却见穆景煜去而复返,正要开口询问,穆景煜悄声道:“陛下令谢明禹回京,就是要他进拱卫司彻查翊太子遗孤,言官们定不会放过弹劾谢明禹的机会,我明日离京,你想个法子,助他一臂之力。”
“你懂个啥。”霓裳捡起一颗果子丢到赵恒身上,“我们家乡有句话,叫天要让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她轻笑,“我相信盼兮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就不要掺和了,反正那畜生也不会与你做同事,要急也是穆景煜急。”
没过几日,三皇子萧珩大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齐,林屹川奉皇命回边关传旨,护送林妍君入京完婚,临行前,林屹川前来赵府与祈棠辞行,两人坐在院里水榭处,林屹川的目光里满是缱绻的温柔,微风拂过,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映出两人倒影。
“月儿,此次回边关传旨,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有些话,我今日必须说清楚。”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屹川,你有话直说便是。”祈棠点头,自两人从尺利回京,虽没见几面,但每次见面,林屹川毫不掩饰的神色已经让霓裳笑话好几次,霓裳也曾经问她对林屹川的感觉,她知道,自己身受林屹川多次救命之恩,共同经历了种种磨难,如今沈太后又有意指婚,她再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林屹川深吸一口气:“自初见你时,我便知你与众不同。这些日子与你相处,我心中情意愈发深重。祈棠,我心悦你,愿意与你共度此生。”
祈棠早已预计出他想说什么,所以面色平静,并无任何扭捏羞涩,略微蹙眉道:“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林屹川见她神色坦然,焦急之色更甚:“我知你心中顾虑。如今陛下对我林家忌惮已深,边关之事虽重要,但我愿留在京城,领个虚职,只求与你长相厮守。边关之事,自有祖父与父亲周旋。”
雍安帝阴狠多疑,林家手握兵权,早已成为他的眼中钉。若林屹川留在京城,或许能暂避锋芒,徐徐图之。她垂下眼眸,下定决心轻声道:“你的心意我明白。若你愿意留在京城,那便,最好不过了。”
林屹川眼中顿时迸发出欣喜的光芒,他伸手握住祈棠的手,紧紧攥住,祈棠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中一阵暖意。
两人正沉浸在这片刻的温情中,却不知不远处,穆景煜正站在廊下,目光冷峻地看着这一幕。他从外地回京,第一时间来赵府,却无意间撞见这一幕。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拳头紧握,却始终未再抬脚,悄然转身离去。
林屹川握着祈棠的手,眼中万分不舍:“月儿,此次回边关,我会尽快处理完事务,早日回京。你……等我。”
“你放心,我会在京城等你。一切小心。”祈棠点点头。
迎亲队伍在天枢大街缓缓通过,祈棠站在街边二楼包厢看着楼下的人群,忽然想到,那一日,雍安帝回京,穆景煜也是如此英姿飒爽的跨马在街头,她摇摇头:也不知他手上的事处理的如何了,萧珩那边太子坠马一事又查的如何了。
月下柳梢,祈棠沐浴完对着镜子梳妆,万里云在外禀报:“县主,穆言有事求见。”
穆言?他来干什么?难道是穆景煜回来了?祈棠放下梳子:“让他稍等,我换好衣服出来。”
片刻后,祈棠走入院里,万里云将她引至隐蔽处,穆言正站在阴影处,见祈棠到来,他跨步上前,拱手轻声说道:“县主。”
“是穆大人那边出什么事了吗?”祈棠问道。
“公子...他...”穆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受伤了?严重吗?”祈棠招手让万里云过来,“你去和穆言看看,若是严重,缺些什么药材,尽管送去。”说完,她抬脚准备离去。
“县主。”穆言伸手将她拦住,“你去看看公子吧,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出屋子,属下,属下也不知他到底喝了多少。”
祈棠的头顶顿时冒出好几个问号,穆景煜遇到什么事了?难道是谢明禹入了拱卫司给他难堪,那也不至于吧,他穆景煜若是连一个谢明禹都对付不了,还非要让自己想法子给他铺路?
她犹豫片刻,朝万里云叮嘱,“让百里冰到屋里,秋雁守着,来人就说我睡下了。”
接着,她跟着穆言,一路摸黑出了赵府来到安平侯府,自她离开这个宅子已有三年之久,再次踏足,竟然让她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
跟着穆言,两人一路来到穆景煜的院子,祈棠抬头,“隐月轩”三字在清冷月色下翻出幽幽光芒,她刚想询问,却见穆言朝她供手:“公子在屋里,县主自便。”说完,穆言转身离去,祈棠长叹一声,看着黑漆漆的屋子,抬脚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