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两根手指给推了回去,试图让天平倒向她那边。
「随便啦~」
「啥叫随便……」
「我呀,真哪天被人捅死了也没啥。我有活着的理由,可让我去死那也有理由,所以生也好死也罢真就无所谓啦。全都无所谓啦」
态度、样貌、夏天。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的敞亮,但她却把所有一切都砸向那个敞亮,彻底乱了套。
这和玩世不恭又不一样,是有种距离感。
毫无疑问,她人就在这儿,可仿佛又有另一个自暴自弃的她远在天边……她给我的感受,正是这种错位感。
另外,刚才她擦汗擦得有点猛,把额头给擦红了,也衬出了那道伤疤。
「人活于世,不必执着当下的是与非,只求有朝一日再回首时问心无愧——这位老师,要是有学生对你说了刚才那番话,你看这个回答是否合适?」
「这答案放考试里,能给你个高分」
「好耶」,她有些开心,但最多也就一般开心。
「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上高中时成绩也还不错哦」
「嗯,我能看出来」
「哦对了。老师,和凛睡的感觉如何?」
「你这摆明了是性骚扰……」
我卯足了劲儿,才让「若无其事、不知所云」这八个字不从我的眼睛和嘴唇表面上蒸发殆尽。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出其不意,明显就是来偷袭的。
蠢蠢欲动的心脏,被我一把攥得死死的,不许它跳。
「十几岁的女孩肤质超棒的,被震撼到了吧?」
对。对个鬼啊!把我喉咙也给掐了算了。
「别再说了」
她不可能有证据的,就只是在试探我——所以,我的手心啊,求你能不能别再冒汗了啊?
我试图放轻松些,可要是不把眼珠子绷紧,它们能蹦跶个天翻地覆。
而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盯着我这双眼看。
「想要骗过熟人可没这么容易啊。毕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
「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的心里没鬼,那对这类问题的第一反应会是『你说啥呢』、『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之类的,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些脾气。
可你刚才的反应,实在是太冷静了。因为你早就预想过这些风浪,所以才会是这个反应」
她对我步步紧逼。为了戳破我的谎言,她继续举例:
「要是真没和凛睡过,那就根本没必要提防这类突发事件吧?老师啊,你很会故作镇定,但还不太会说谎呢」
「……………………………………」
她的这双火眼金睛,是在工作环境里练出来的吗?还是说,她原本就明察秋毫?
总之,她的真知灼见,扎穿了一个小孔,扎进了被我捂得死死的心脏。
「呵」
抿得紧紧的嘴唇,松动扭曲。
漏出一声轻笑,像是心跳失控的征兆。
「呵呵哈哈哈」
她也跟我一起笑,笑得舒畅。之后,我说了句「要不回我老公那儿吧」,于是两人一起往回走。
我没打算垂死挣扎。
一来是被她彻底看透了;二来是我早有心理准备,若是真要到了公之于众的时候,那我也接受。
「你要对我老公说吗?」
超市的高墙之下,光线昏暗。心脏依旧闹腾个不停。
「不会啊。我可没有这类兴趣哦」
我俩边走边聊,虽说胸口擂鼓擂得震天响,可嘴巴倒还能维持和平常一样的调调。
「毕竟我也对女高中生出手了嘛,没啥资格说别人」
「……而且也和好几个人有着关系」
搞什么嘛,我俩这不是挺像的嘛?
「啊哈哈哈」
蹦出来的笑声浮夸得要命,都让我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在笑。
「老师啊,只要你有那个意思,班上的女孩子能被你迷倒一大片哦」
她看着像是闲扯,说出来的话却根本不像话。
真能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算了吧,没戏。因为——
「我对户川同学一心一意」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哪儿,只是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上抬,绷得脖子发出阵阵哀鸣。
在回到大街之前,她又问我一遍:
「老师,凛到底咋样啊?」
「十几岁的肌肤呗」
「呜哇」
眼前的光,一下子就刺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