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弥漫着混沌的黑暗,未知的恐惧逐渐蔓延而上。
是梦吗?为什么这次的梦和以往的不太一样?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我茫然地思考着,下一秒,婴儿的啼哭声在寂静的黑暗中骤然响起,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了夜的宁静。
“哇——哇——”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随着逐渐靠近,声音逐渐放大,黑暗中照进一束光,打在篮子里的婴儿身上。
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粉嫩的嘴唇微微颤抖,眼泪顺着红扑扑的脸颊滑落。那哭声里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不安,还有几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我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黑暗中走出一名女子,她背对着我,弯下腰抱起哭泣的婴儿。她轻轻拍打着婴儿的后背,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躲进母亲的怀里。
我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那孩子是谁?那女子又是谁?方大仙是不是引错梦,把别人的过去调换到我的梦境里。
我歪歪头,想要绕到女子的正面看得更清楚一些,至少看看那张脸是不是我认识的。
可无论我怎么走,始终无法走近她们。
“这不是过去发生的事。”
忽然,方大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身边,眼底尽是温柔,看着那名女子和她怀中的孩子。
“不是过去?那就是以后咯?”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大仙的声音越说越轻,越说越温柔,宠溺快要溢出。
我看看他,又看看远处。
“那是你夫人和孩子?”
冷不丁,他瞪了我一眼。
“耳朵长哪儿去了?这不是过去发生的事。那个人……”
方大仙领着我绕到那女子的正面。明明我如何走都无法到达的对岸,跟在他身后,没几步路便抵达。
我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心静下来,不被眼前看到的画面所惊掉下巴。
那个人,是我。
我揉了揉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个抱着婴儿的女子,分明就是我自己。
她的眉眼、她的轮廓,甚至她低头时微微蹙眉的神态,都与我如出一辙。只是她的眼神更加温柔,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与疲惫。
“这……这、我……啊?我的孩子?谁的?捡的?我生的?这……”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方大仙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他的目光落在那对母子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你的未来。”他轻声说道。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婴儿,那小小的身子裹在柔软的襁褓里,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正发出细弱的啼哭声。那声音像是小猫的呜咽,又像是清晨的露珠滴落,清脆中带着几分稚嫩。
“孩子……我和谁的孩子?颜卿的?还是,下一个男人的?”我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方大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希望是谁的?”
“只要别是什么山大王海盗劫匪之类的就行。”
黑暗中,方大仙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准备好成为一名母亲了吗?”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太过突然,我从未认真思考过。看着“自己”温柔地哄着怀中的婴儿,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大仙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轻声说道:“我一直认为,你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担负不起这样的重责任。可神器引出的梦不会出错。”
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对母子身上。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那是父亲看女儿的眼神,满眼的宠爱。
“大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就是我爹吧。之前叫你爹的时候,你都没有反驳,接受得很自然。”
方大仙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他轻咳一声,避开了我的目光。“这个嘛……”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尴尬,“还是等你恢复记忆,自己去发现吧。”
我笑了笑,还想再问些什么,眼前的画面却突然开始模糊。
梦要醒了。我又会忘记眼前的一切。
方大仙的声音渐渐远去。
“这次,顺从你的心意去抉择吧。”
“我没明白。”
“凡人的寿命短暂,莫要负了真心……”
信州府的衙门前,几株高大的槐树正开满了白色的花朵,花香随着微风飘散,引来几只蜜蜂在花间忙碌。树下的石凳上,偶尔有行人驻足歇息,享受着清晨的宁静。衙门的屋檐下,几只燕子正在筑巢,叽叽喳喳的叫声为这座城增添了几分生机。
我站在府门外懒懒伸了个腰,等着一抹墨绿色身影从街角处出现。
“你是谁?怎么站在信州府门口?”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声音源头,台阶之下,三位衣着鲜艳的少女叉腰而立,一人手里攥着一封信,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与戒备。为首的少女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上下打量着我。
“你们又是谁?来报案的?”我微微挑眉,语气平静。
“我们是来给颜大人送情书的。”粉衣少女扬起下巴,“你——难道也是?”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不屑,仿佛在说:就她也配。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往旁边挪了挪,给她们让出一条路。
“我不是来告白的。你们请。”
粉衣少女轻哼一声,拾阶而上。走到登闻鼓旁其中一位突然捞起鼓槌,准备击鼓。我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拦住。
“诶诶诶!这是伸冤用的,可不能乱敲!”
“不敲颜大人怎么会出来。”那少女撇了撇嘴,些许不耐烦,“你起开。”
我挡在鼓前,语气坚定:“不行不行!你们这是妨碍公务!况且胡乱击鼓是会被杀头的!”
“颜大人才不会杀我们呢。”粉衣少女不以为然,“他可是信州府最温柔的官,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杀头?你好烦啊,妨碍我们做事。假装什么都不晓得,一边呆着去。”
现在的小姑娘脾气都这么古怪吗。目中无人,还无视法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再劝,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转头望去,颜卿正好回府,一身青色官服,衬得他愈发清俊。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满是怜爱温柔,随即转向那几位少女,威严清冷。
“几位姑娘,是有要事禀告?”
粉衣少女的脸瞬间红了,小碎步跑到颜卿跟前,连忙将手中的情书递上,声音也变得矫揉造作起来。
“颜大人,这是小女子的生辰八字,请您收下。”
颜卿轻蹙眉头,目光不看面前的姑娘反而落在我身上,唇角微微上扬。视线重回眼前人时,他背过手语气严肃。
“无事胡乱击鼓是重罪,还望三位姑娘以后不要再犯。本府谢过姑娘们的好意,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