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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昨日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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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风轻轻拂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在宁安桥的脚边。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宛如低声诉说着什么。

柳砚清不过隔着黄土墙,便已察觉到屋内之人的气息。

是十日前。隐约还能感知到阴差来过此处。

“你在屋外等我。”

说罢,柳砚清只身进入屋内。

床上的母亲早已没了气息,身体也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味道。

仙人拂袖,将逝去之人安葬。

走出院外,少年的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宁安桥紧握的拳头上,掌心温暖而有力。宁安桥的手冰冷而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迹。柳砚清的动作极轻,如同怕碰碎了什么脆弱的东西。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恰似山间的清泉,缓缓流淌进宁安桥的耳中。

“你的母亲……已经走了,但你还活着。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宁安桥的身体猛地一颤,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里,溅起几粒微小的尘埃。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里传来低低的呜咽。

他的目光空洞而茫然,仿佛失去了焦点,视线穿透了眼前的柳砚清,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那里,有母亲的笑容,有她的叮嘱,还有她温暖的怀抱。可这一切,如今都成了再也触碰不到的幻影。

宁安桥的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双手撑在泥土中,指尖深深陷入地面。他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像是要将所有的悲痛都倾泻出来。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却倔强地不肯闭上眼睛,仿佛只要睁着眼,就能将母亲的模样永远刻在心底。

风从院中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轻轻落在他的肩头。宁安桥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任由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柳砚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知道,有些痛,只能靠时间去抚平,而此刻的宁安桥,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场毫无保留的宣泄。

许久,柳砚清蹲下身,手指轻轻掰开宁安桥紧握的拳头,将他掌心的泥土一点点拂去,动作细致而温柔。他的指尖触到宁安桥掌心的伤口,微微一顿,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帕子,轻轻为他擦拭。

“你叫什么名字?”柳砚清再次问道,声音比之前更轻,像是要和眼前的少年定下某种契约。

“宁……宁安桥。”

柳砚清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脸上。

“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在医鹿山学医。”他拂去少年脸的灰尘,“医者手中握的是命,心中装的是愿。学医,不是为了悬壶济世,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护住你想护的人,救回你想救的命。”

仙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尖还沾着一点泥土,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温暖。宁安桥怔怔地看着那只手,眼泪再次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紧紧回握住了柳砚清的手。

那只手的力量将他从地上拉起,也将他从无尽的黑暗中拉了出来。

风依旧在吹,老树的枝叶依旧在沙沙作响。

从那以后,宁安桥便留在了医鹿山,成了柳砚清的弟子。柳砚清教他医术,教他识药辨草,也教他如何面对生死。

可宁安桥的心中,始终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那道伤,像是深埋在他骨血里的刺,平日里不显,在夜深人静时隐隐作痛。

他开始用冷漠的外表掩饰自己,将所有的情绪深埋心底,不愿让任何人看穿他的脆弱与伤痛。那张清秀的面容上,渐渐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疏离与坚毅。他学会了用沉默代替言语,用冷静掩盖内心的波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失去母亲的阴影中站稳脚跟。

转眼间,宁安桥在医鹿山度过了十五年岁月。他学成下山,没有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村子,也没有选择进宫做一名御医,而是主动请缨去了边疆,做了军医。

“医者之道,不在于救一人,而在于救天下人。纵使前路荆棘,我亦愿以身为灯,照亮众生之苦。”

这句话是他下山前,在医仙殿前默默许下的誓言。

可宁安桥知道,他救不了所有人,也救不了那个最想救的人。

边疆的风沙凛冽,吹得人睁不开眼。营帐外,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宁安桥穿梭其间,手中的银针与药草成了他唯一的武器。他救了许多人,可每当他低头看着那些染血的绷带,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容。

趁着阳光晒一晒,去去霉气,我将泥炉搬至营帐外,躲在晾晒的衣服阴影下享受塞北的秋光。

来的这些天不是下雨就是天阴,太阳是有,不过转瞬即逝。

如此热烈的太阳,雨应该是下不来的。

嘀嗒——

一滴水珠落在我的脸颊上,我仰起头,天空毫无征兆地洒下了细雨。

我急忙将炉上的药罐取下,躲进帐中,放下那珍贵的汤药后,又冒雨抢收晾晒在外的衣物。

一来二往,全然忘了自己现在身体特殊,直到肚子隐隐作痛才心生后悔。

“跑这么急做什么……”

我撑着桌子缓缓坐下,只来回的功夫,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凉意。

我低头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手掌轻轻覆在上面,指尖微微颤抖。虽然肚子还未显怀,但我知道,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军营里的日子虽不算太糟,但总让我觉得如芒在背。贺祈骁将军亲自打过招呼,士兵们对我倒也客气,见面时总会点头致意,甚至有人会主动帮我搬药箱、递工具。可即便如此,我仍能感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像是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窥探,让人心里发毛。

偶尔,我会在营地的角落里听到几句压低声音的议论:“听说她是将军亲自安排进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到军营里来,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这些话虽不至于让我难堪,却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心里。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和孩子的未来。这个孩子来得突然,我甚至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在这满是刀光剑影的军营中,我能护得住他吗?若是被人发现,我又该如何自处?

我低头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指尖轻轻抚过,心中五味杂陈。贺祈骁将军的庇护固然让我免于明面上的刁难,可暗地里的风言风语和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却让我始终无法真正安心。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抬起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帘子被人粗暴地掀开,几个士兵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这不是咱们的新来第一天就送了五条人命的“女医师”吗?怎么,一个人躲这儿,不敢出门了?”为首的男子语气轻佻,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在我身上,眼中闪过讥讽。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橘猫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竖起尾巴,警惕地盯着来人。

“有什么事吗?”我强装镇定,语气却有些发抖。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空。”男子迈步走进帐中,随手拿起一包草药,掂了掂,又丢回桌上,“既然是流放至此,那就该有罪犯的觉悟。”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俯下身取下我头上的白梅步摇在手中玩弄,“除了本职工作,你也该做点别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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