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孟逢殃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防备。琴琅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笑意，将扇子递过去，

“小友也许怀疑小生欺骗你，此物可以让小友确认小生所说是否真切。”

传说陈武宗得一妖兽“将将”，其状如玉皎洁，其骨坚如石，武宗亲自剥皮剔骨，以法炼化，督视匠师造骨扇骨伞各得三份。两份留与自己，命人剪细金银锤铸，辅以云母玛瑙嵌贴，即使折扇完全收拢，看上去五色华煌炫转，曲尽生辉。

剩下那份当中的牙骨纸面折扇便赐给了洛水才子。曾经目睹过骨扇的宫人云：“莹若琅玕裁，指耐春凉，卷天香。”后来，御用的两份骨扇骨伞随武宗驾崩入皇陵，其余的一把骨伞在现在的盛德帝手中。

轶事遗闻中“后人闻之哪复得，得此亦不识”，讲的就是留在洛水才子手中这把骨扇。

孟逢殃手里攥着一把汗，试探性地伸出手，摸到一阵逼人的寒凉。他索性横下心，抓过折扇把扇骨一展，顿时间异香扑鼻。像是冬日夜雨时的梅树林，所有待放的苞朵笼罩在朦胧细雨中，蓬生出苦涩的冷意。

传说中的天香！

孟逢殃瞬间心跳加速，缓缓松开紧握的手，让思绪随着指间渐渐消失的冷意一点点沉静下来。

琴琅见他默然一瞬，似经历过一番折磨人的利弊权衡，再抬头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心慌，多了几分忐忑：“既然你说你是洛水才子，那你可以告诉我……”

“你是如何死的吗？”

轻轻一句。

在此时此境，掷地有声。

人只有死后才会变化成邪祟，问琴琅是如何死亡，意味着孟逢殃仍未打消对自己身份的怀疑。

琴琅哈哈一笑，折扇飞回他手上，随着手腕的转动悠然合上：

“因为大陈必须有帝师，但不可能永远有一位帝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引得评论数量急剧增加。

【我好像嗅到阴谋的味道==】

【鬼的阴谋，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就是没有胆子大的说出来。洛水才子是一介修士，他能够活多久，陈朝的历代皇帝们又能活多久。哪怕他没有不臣之心，最开始可以有武宗、盛德皇帝压制，那盛德帝之后呢？陈朝的百姓一代代都是听着他开辟人皇大道的故事长大，自然而言地把他供奉到皇帝之下，乃至与武宗同等的位置。后世的君主如果没有能耐，那么最容易形变成权臣的洛水才子，就是她们的头等大敌。到时候的大陈皇帝能依靠谁？后世的皇帝们又能做什么呢？总之，我有点相信这是洛水了】

【等等，那你的意思是说他的死跟盛德皇帝离不开关系了？】

【谁知道呢，还有可能和当年的凤鸣山祸乱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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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黑暗，有人敲响了一座沉重的铜钟，钟声一阵又一阵，悠远而绵长。孟家有宵禁，一更天的时候敲响暮钟，禁止弟子出行。

孟家原本有大厨房，因为考虑到弟子做功课用功，常常忘记饭点，孟家特意为这些人另外开设一间小厨房，负责热糕炒菜，做些能填肚子的吃食。

假如没有孟揭车的阻挠，孟逢殃本可以到小厨房吃上几口热冷饭，过了这个时间点，不想“犯夜”被罚，便只有做好饿肚皮的准备。

当他拖着滴米未进的身子推开房门的时候，碰巧跟屋里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孩打了个照面。门打开的一瞬间那小孩就好像惊弓之鸟，立刻背过身子，整个人恨不能塞到别人看不见的角落。

没想到在寝舍撞见好友，孟逢殃一阵欣喜，声音温和了许多：“扶摇！”

小孩闻声扭过头，松了口气似地靠近了些。他瞧着孟逢殃年纪相仿，八九岁的模样，双手提着一只食盒，穿着鹅黄色的衣衫，圆袍窄袖，看样式好像与孟逢殃身上的是同一套。

“扶摇，你怎么过来了？”孟逢殃放松地坐下，问。

但小孩依然保持警惕，朝孟逢殃比划个“停止”的手势，眼珠转了转似乎是在左右环顾环境，确认附近没有危险，才肯挨近孟逢殃坐下，将食盒打开推给他，努努嘴：

“我可是冒着受罚风险给你送饭来的，刚才你一推门差点把我吓死！这么晚了，打更的都在巡夜，还好我来的时候注意了把，估计现在才巡视到山房，不然咱俩说话多危险！不过逢殃你不用着急，慢慢吃，吃完我等明儿再把食盒送回小厨房。”

解除了潜在的危机，小孩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好像老妈子一般絮絮叨叨跟他孟逢殃说话，“你是不是吹过风淋过雨了？我看你连伞都没有带！你这个人换我娘的话说就是身子骨太弱，受热就中暑，碰水就着凉，再吹一阵风更了不得，半夜一定会睡不着咳嗽了。”

“小厨房的东西也不多，煨着火肘炸糕，我看那些他们爱吃的都太腻你吃不了，就去换了几枚鸡蛋让他们烫了碗热热的鸡蛋羹……”

终于出现一个熟悉的角色，评论区异常兴奋，一水儿排成长队的【打卡！】

小孩名叫孟扶摇，是前传中为数不多向孟逢殃施展了善意的孟姓子弟，也是孟逢殃的好友之一。

他心直口快，重情重义，为人单纯又耿直，虽然有时话多容易抓不住重点，但意外的人缘很好。

有孟扶摇暖心的唠叨陪伴，孟逢殃不知不觉比平时多进食了一些，却还是在当晚发起了高烧。

他生性安静，生病也没有太大的动静，像是习惯了不打扰烦搅到别的人，只会蒙在被子里小声咳得睡不着。

可怜巴巴的描述急得评论团团转。

【洛水才子呢？怎么还不出现？收了我们天子的象相瞳就想跑，好歹救一下吧！】

【不是，你让洛水怎么救，难道要像棠宝那样守在天子身边柔声安慰，时时刻刻给天子润湿唇瓣喂水，握着天子手腕给他传渡灵气吗？万一天子习惯了这么亲密的行为，你让棠宝以后再怎么攻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