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
男人坐在紫檀金圈座椅上,面前摆弄着一片白色粉末,正在盘菩提根佛珠的手骤然停下,双眼微眯,忍不住问。
木簪子随意扎出的发型随意又活泼,她穿了件浅粉色衣裳白皙的皮肤因着这会儿的羞涩紧张微泛些红,耳饰是最简单的银饰反而衬得她清新脱俗,像天上的仙女儿不食人间烟火。
南曦犹豫:“啊?”
娘告诉她就是这间房,没错。
谢昭野缓慢挪动身体调整坐姿,举手投足间依旧透露些懒散。
待将佛珠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他大马金刀地坐着,抬眼往上看南曦。
眼神里的侵略性不言而喻。
谢昭野问南曦叫他什么,她唤他阿兄是再平常不过,以前这样唤,信中这样唤,为何现在相见了偏偏唤不得?
前几日南曦与爹娘通书信,让她于今日与那萧家公子见一面,与其说是见一面倒不如说是先定下亲来。
她有搭没一搭卷弄着深藕荷色绸绣菊蝶竹纹手帕,那公子名叫萧平,是南曦年少时的玩伴。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当初他随父母南下时南曦还难过了好久,好在这么多年两人之间一直有通书信。
时间流转,南曦都已经从当年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现今萧平已回到扬州老家,经年未见南曦也不知他现在是何模样了。
南曦眨了眨眼睛,仔细瞧着谢昭野,那人猛地抬头刚好让南曦陷于他的深邃眼眸中。
谢昭野生长得自是极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是压迫感十足,她方才只与他对视那么一下,南曦便感觉自己仿佛置于冰川之中喘不过气儿。
她退避逃离快速低下头,不知为何心跳加速了几分,南曦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那双压迫感十足的双眼与她记忆中的灵眸不太一样。
他坐着,在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瞧着南曦。
南曦平复下心跳,脑海中不断回想娘写给自己的书信,眼珠子转了一圈,就是今天绝对没错。
但那片刻的眼神交融,让南曦感觉有些不舒服。
面前之人?
想到这儿南曦又偷偷瞄了那人几眼,他嘴唇似笑非笑不经间的勾起,有些漫不经心,指腹在不断捣鼓着桌案上的白色粉末。
那是些什么?
南曦以为是些南方的小玩意儿。
她看着谢昭野在心底想,“阿兄这些年变了好多。”
她记得萧平以前是有些腼腆但也不至于不理人。
谢昭野垂头继续玩着桌上的白色火药粉末,嘴角渐渐淡下来,神情寡淡。
还不走?
他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要是等一会儿眼前这玩意儿炸了,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就不怪他了,一想到等会这些白色粉末会化成熊熊火焰谢昭野忍不住再次向上扬唇角。
南曦站在原地,尴尬的缠着手绢,两人之间的空气好像停滞了。
那人神态自若,眼皮抬都不抬就好像这屋子里从没来过人一般。
南曦低头捂着挂在自己身上的香囊,五色丝线彩绸刺织,色彩斑斓,五福捧寿纹样是她对萧平的美好祝愿。香囊中还掺着白芷、川芎、艾叶等中草药芳香味十足,底下朱红,水蓝,墨绿三色流苏随风晃动,似蝴蝶翩翩起舞。
她家是做香料生意的,给萧平做这些小玩意自是容易的很,也不费什么银钱。
只是这几年因为风寒盛行,百姓拿着仅有的钱财都去治病了,整个扬州民不聊生,生意自是不好做。
南曦的祖母是大月人,与祖父常年居住在大月,父母亲此次之行一是为了在大月开几家铺子,二是为了看望祖母父。
前几日她兴高采烈的收到了来自母亲姚铭芳的信件,说是萧平今日会随萧母王氏来望京楼先洗尘再安顿。信中还说王氏打小看着她长大,多年不见甚是思念,萧平金榜有名此次重回扬州,也想见她一面。
新官上任第一天就忙着要见她,言下之意已够明显。
更可况萧家如今已然是官宦之家,虽说是芝麻小官,但不嫌弃她商贾出身已是好的了,怎么都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
她本想将这亲手做好的香囊送给萧平,但现在她有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