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客栈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只听一阵喧响,十来个奴仆打扮的人连滚带爬,被轰了出来,一个独臂青年单手拎着一只大笤帚横在门口,对八字胡须冷冷道:“滚,神医不见你们。”
八字胡须狼狈爬起来,和其他人捡拾散落一点的珠宝放回匣子,哭丧着脸走了。
小院里,筱昭在厨房里,听着面前的姑娘教她怎么做菜,一板一眼很认真。
说话的是这家客栈老板的侄女,叫做翠娇。今年十七岁,比筱昭略高一些,圆脸细眉眼,胳膊腰身圆润丰满。
她嘴.巴不停,指着锅里的菜说了一遍,意犹未尽盖上锅盖,恰好瞥见殷以晏进院子,她圆脸一红,声音都细了三分,连动作都羞答答的。
筱昭还在默记做菜的步骤,根本没往外看。
殷以晏一进院子就闻到香气,他没理会,径直往房里去,见屋里没人,换了件衣裳,在屋子里踱了一圈,也不见筱昭进来。
殷以晏不耐烦了,转到厨房这边来,一眼看到筱昭做在灶口,手里拿着一根燃着的木柴往里送,脸被火烤得红扑扑的。
殷以晏沉下脸走进去,一把就把她拉了起来。
“哎呀——咦,你回来了?”筱昭正在学着如何压灶里的火,被殷以晏拉出来,高兴道,“正好饭已经熟了,我刚才还跟翠姐姐学做菜呢!”
“学做菜?”殷以晏斜眼睨她。
筱昭点头:“我做的菜你不喜欢,我跟翠娇姐姐学。” 殷以晏把她头上一根木屑摘下来,见她脸还算干净,手上有些脏,其他还好,道:“我回来半天了你都不知道,喊你倒茶也听不见!”
筱昭这一会想起来了,“呀”一声,忙去倒茶。
殷以晏跟进屋里,大喇喇往桌前一坐,接过筱昭递过来的茶杯,继续训道:“我吩咐了客栈里的人做饭,你专心服侍我就成。笨手笨脚的,也就只能做做给我端茶倒水的事!”
筱昭被他说得心里不服,偏偏自己做的不好吃,只能咬了咬唇。
翠娇羞答答把菜端上来,红烧肉焦红油亮,玉兰肉片黄白清爽,还有浓白鲜香的鱼汤,青翠油绿的竹叶菜。
筱昭看得越发自惭形秽,悄悄儿把自己炒的一盘青菜豆腐往边上挪了一挪。
被殷以晏看个正着,嗤笑一声拿过来放到自己这边,将其他菜挪到她面前,道:“知道自己笨了吧,那就多吃点,长点聪明!”
转头又对磨磨蹭蹭不肯走的翠娇道:“行了,你出去吧。”
筱昭面对一桌香喷喷的菜,早就饿了,坐下一心一意吃饭。她以前没吃过红烧肉,轻轻咬一口,眼睛里都冒出星光来。
殷以晏也拿起筷子,每道菜尝了几口,鱼汤喝了一碗。中间不停给筱昭碗里堆菜,嘴里还要挖苦她:“瞧你人跟布片儿是的,就这么回去,人家还要说我殷家怎么虐待你!”
吃完了饭,筱昭收拾碗筷,看到自己做的那盘青菜豆腐吃了个干净。
翠娇兴冲冲跑来收拾,没看到殷以晏很是失望。见筱昭对着碗筷发呆,推她一下:“我做的菜好吃吧?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她颇为嫌弃地看了看筱昭,道:“瞧你这胳膊和手,细的跟葱似的,哪有什么劲做家务?殷大哥平时多忙呀,你什么都不能替他分担!”
筱昭小声不服:“……我会学。我做的青菜豆腐也被吃光了……”
翠娇端起碗盘往外走,丰.满的嘴一撇:“切,那是殷大哥可怜你!不然也不会把你买下来吧?”
筱昭被她说得神色一黯,没精打采回到屋里。
殷以晏老半天不见筱昭进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喊她,见她进来,又坐回桌边,道,“茶!”
把筱昭支使得团团转,一会要茶,一会要打水洗手,过了一会还要陪他拣药材。
这几日都是如此,筱昭也习惯了,只是十分沉默。
殷以晏斜眼睨她:“平时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今天怎么哑巴了?又想你娘了?嫌我对你不好?”
筱昭摇头。
殷以晏不痛快,丢下手里的药具,道:“行了,歇息吧,赶紧铺床!”
筱昭怏怏应了一声,刚走到床边,见殷以晏单手从床上取了一套被褥放到竹床上,立刻忘了先前的事,过去抱住被褥,道:“你……你还是到床上睡吧,竹床太小了不舒服!”
之前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相安无事,筱昭也渐渐习惯了,可前几天殷以晏却突然要了一套被褥来,和她分开。
“你是不是……嫌弃我……我……”筱昭吞吞吐吐。
殷以晏瞧她粉晕桃腮,秀眸盈盈如水,想起夜里偷偷捏她的脸,触手滑嫩细腻,让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筱昭难得看到殷以晏有耐心等她说话,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滚:“……你是不是嫌弃我……抢了你被子,让你冻着了?”
她自小睡觉就不安生,经常一觉醒来整个人掉了个个儿。等长大就好多了。可前几回她醒来都是一个人把整个被子裹着。
殷以晏一定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