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可能性中，猿飞日斩给了扉间他最无法理解的待遇：他将他视为一个重要的客人，邀请他进入私人的住宅谈话，而不是在公务场所对他下达指令。

担任火之国大名认可的军事化集团统帅逾半个世纪，猿飞日斩却不喜欢以力压人。他以和为贵的决策倾向，解释了村子外面的旅行者谈起木叶忍者为何总是褒多于贬；也解释了掌握着强大武力的木叶忍者看见底细不明的扉间时，为何会选择安静地观察而非警惕地直接拘捕。

“初代大人与二代大人是亲兄弟。”

猿飞日斩谈起了创建木叶村的两位火影、谈起了千手一族的历史定位，也谈起了自己个人年少时的故事。

“在那个年代里，像我这样作为独子长大，反而是比较少见的状况。”猿飞日斩对扉间说道：“在过去，大部分的人为人父母──无论是忍者、贵族还是普通人──会倾向于生下越多孩子越好。疾病、战乱导致生活不稳定，基础公共设施缺乏，家族与家族之间不具备信赖。一个以金钱与武力为度量衡的社会，会认为家中的孩子不够多就不利于承传。抵御外敌需要人力。生产作物需要人力。操持家务与整顿资产需要人力。疏通粮草与调运货物亦然。为避免天灾人祸以致必要的事务中断，每个家族都需要大量的可替代人员的培育。生育自然成为重中之重。”

“──但是我的父亲非常地特别。”

猿飞日斩凝视着手心上茶杯的底部。那儿雕刻着精细的古典樱花花纹以及传统的波浪纹路。

“他一个人压下了族中亲戚对于他应该诞下更多子嗣的声音。我想，对我父亲来说，自从我母亲离去，他就没有了续弦的打算。这导致猿飞一族加入了千手一族发起的联盟以后，所有被推荐给初代大人与二代大人的学生里，只有我恰巧是族长的长子。”

“现在回忆起来。如果我父亲尚有其他子嗣、如果我不是独子而我母亲从未体弱多病、如果我父亲有了其他妻子……。这个族内推荐的位置，也许，该轮到我的幼弟或幼妹来担任。”

猿飞日斩放下了手里的空杯子。

他伸出布满皱纹的右手，拿起矮桌边缘放置的一罐茶叶。

“事无如果。”他笑着结论道：“我父亲仅有一子。这让我日后结识了一群远胜手足的伙伴。”

有那么一瞬间。

猿飞日斩给茶壶添新茶叶的动作。在扉间眼中，与某个更高大的、肤色更黝黑的身影，动手扭开墨水罐盖子，为了批改文件而替砚台添增墨水的景象──重叠了。

“那么，你呢？”

猿飞日斩抬头的举动打散了扉间眼里的轮廓：“孩子，你有着一起长大的兄弟姊妹吗？”

扉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火影大人。”

在理智有机会发出制止前，扉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有一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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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月光底下的记忆，十分的奇特。

“扉间？”

记忆中的他，在夜晚的木叶村商业区散步。

有一个低沈的男声从背后喊住了他：“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兄长。”

他偏过头，斜眼望着屋檐上的某个方向：“你不也在这里吗？”

“那怎么能一样？”

那个声音的主人纵身一跳。

很快地，声音的主人离开了扉间视野的死角，落到了他正前方的地面上：“扉间！我是出来找你的！你还不快跟我回去！”男人身上穿着一套考究的深红色纹付羽织与黑白相间的袴，一头漆黑的长发整齐的垂在背后：“从庆典上开溜？要是被老头子知道了，肯定又要教训人不务正业！”他说完，还刻意挡到了扉间的路径前面，就像是在宣告不把他拖回去他不会罢手。

“不务正业？”扉间的回击十分迅速：“父亲只有这么训过你吧兄长。”

“那是……！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兄长上一秒钟的严肃立刻化为词穷的窘迫：“现在每个人都待在广场的庆典上！除了你，扉间！”他越是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扉间就越觉得他傻得令人发笑：“结盟才过去几分钟，你就不见了？好险大家应该还没有发现……如果不是斑告诉我你不见了，我也没注意到你居然偷跑！”

──记忆中的这条街道、感觉很正确。

但是现实中的‘街道’却使他的认知与感官错置──琳琅满目的电器用品放置在生活中可以接触到的每一个角落。五颜六色的商业招牌穿插在每一条街道巷弄。不同种类的塑胶取代了木质与金属成为了最常见的器物原料。即使是在夜间，复杂的电缆线路依旧纵横交错地躺在屋檐与电线杆上。建筑物顶部的现代化水塔反射着幽幽的月光，莫名刺眼。密集的人口辐射而出陌生的生命能量──他不得安宁。

──森林边缘轰鸣的烟花、夜风划过指尖微凉的触感、天空中清楚可见的星星、兄长的话语回荡在无人街道中的残响……这一切全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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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大人，我有一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