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淇一手拿着纸条,另一只手拿着红笔,纸条放在他手心的同时笔尖在他指腹上画了一条线。
纪律也没在意,纸条收到后就打开看了。
只见他勾着头在纸上写了什么,汤淇顿感不妙,一定是没看到自己的试卷,不然怎么会在纸条上写字。
纪律重新靠过来,抬起手臂从脖颈边扔到汤淇桌上。
纸条从天而降,刚好落在汤淇课本,盖住了几个文字。她立马拾起打开看,极其潇洒潦草的字迹:你没有?
这不废话!
我要是有,干嘛还问你。
况且你是不认识字吗?我前面明明写了我试卷没发。但汤淇耶没办法数落他,好像无理取闹。只能继续写道:嗯,你发试卷的时候看到我的了吗?
再次传递给纪律。
纪律伸手过来,汤淇发现自己画的那段线条颜色更重了,她明明自己很轻一笔。
来不及多想,便放进他手心。
纪律勾着头又写,汤淇再看:我找找,有点印象。
汤淇感觉看到了一点希望的光芒,连忙感谢:谢谢。要是找不到就算了。
快下课的时候,汤淇都不报有希望了,纪律递来一张数学试卷,她赶紧看是不是自己的。姓名那一栏写着汤淇,她喜形于色,冲着纪律耳后小声说:“谢谢你。”
飘来淡淡地一句:“不客气。”
虽然纪律态度并没有让汤淇觉得不悦,但却说不上来的奇怪。以往做好事,恨不得在她旁边说几百遍,非得让她送一件礼物来表达感谢。
今天一反常态地什么都没说。
班里有一个饮水机,平时喝水是同学轮流到一楼搬。轮到汤淇都是纪律,他每次也不是主动要搬。什么时候轮到她,他比汤淇还记得清楚。
开场通常是纪律提醒汤淇:“饮水机没水了,我搬完该你了。”
“哦。”
“你要是现在求求我,说不定我大发善心会帮你。”语气总是格外欠揍,不像助人为乐,倒像是耀武扬威地暗示。
汤淇轻飘飘地敷衍:“求求你。”
“既然你有心求我,我就帮你这一次。”纪律听到那句话,转身就出教室。没过几分钟,提着一桶水放在讲台另一边,在记录本上划掉汤淇名字。
回来后自然少不了碎碎念,纪律坐下来,面对汤淇:“帮你搬了。”
“谢谢!”汤淇随意地看了他几眼,继续整理试卷。
“就谢谢啊。”
“不然?”
纪律手臂摆在桌上,压着汤淇的试卷:“没点行动表示?”
“你想要我怎么表示?”汤淇皱着眉用力抽出试卷,纪律淡定地勾唇轻笑,手臂往后移了移。
随口问道:“送礼物?”
“送什么?”
还真要我送礼物?
不就搬了一桶水,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汤淇瞟到了今早新买的橡皮,用过了但很干净。她拿着橡皮扔给他:“橡皮!”
“橡皮?”纪律看起来特别满意,他捏起来,“刚好我缺一块。”
汤淇知道了纪律其实也不是想要什么礼物,纯碎就是闲的,非要找点事做。所以之后再碰到,她会随便拿个东西给纪律。不管收到多么离谱的东西,包括一张纸,纪律照单全收。
久而久之。
她都有些怀疑纪律桌肚里是不是全是自己不要的垃圾。
直到那天遇到了一件让她比较在意的事,她就发誓再也不送纪律用的,改送吃的,当天能解决掉。
这样纪律再也不能到处乱说自己喜欢送他礼物。
看来临宜七中学生的素质教育都很过关,汤淇的保温袋原封不动地放在墙角,就是饭凉了。
通常晚自习放学,汤爸会开车来接汤淇回家。一来是害怕她到处乱跑不安全,二来是监督她有没有谈恋爱,所以她根本没有任何独处的机会。
本来想跟着曹均看看,结果一出校门就看到了爸爸。
略显遗憾地望着曹均身影没入黑暗中,汤淇拽着书包带打开了车门做进去。见她一脸苦像,汤爸便开始无厘头地逗女儿:“怎么了,学校要倒闭了,不开心?”
“才不是呢。”汤淇取下书包,放在腿上,“咱家炸了,学校都不可能会倒闭。天底下哪又这么好的事,七中倒闭了,还有实验中学,十二中。”
“那怎么看着这么不开心?”
“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副表情。”汤淇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张试卷。她真搞不懂英语老师到底把他们当成几岁小孩了,高一了还要家长签字。
小学、初中担心成绩不好被家长骂,不敢让他们看真实的分数。可经过中考,一般对自己孩子的智力应该有所了解,不用看试卷也能猜到考几分。
汤淇考了九十三分,刚刚好及格,不算太差。
“什么东西?” 汤爸开着车,没空分心,粗略地瞄了一眼,“考试了吗?”
“小测,期中考试得过几个月。”汤淇拿出笔,准备等车停到小区地下停车场,立马递给爸爸让他签字。试卷放回书包里,明天上交给课代表。
她让爸爸签字,也不是因为害怕妈妈。
只是......好吧,是有点害怕妈妈,但不完全怕。妈妈耿丽对汤淇的要求不算很高,就是成绩中游就行。这样开家长会不丢人,也不会被班主任留下批评。
“期中考试完要期末考试,再开学就是高二了,高二上完要高三高考,马上大学了。”
“......。”
催命呢,目前看来光是高一结束就遥遥无期。
“现在觉得时间还很长,其实还挺快的。你初一那会儿,我还记得送你上学,刚上半天就回来了,说学校的饭不好吃,要吃吐了。水有一股怪味......。”
我有这么挑剔吗,净给我乱扣帽子。
我只是还没吃习惯,后来不是照样平静地待了三年,也没惹麻烦。
其实要是按照实际情况来说,汤淇的确是挑食。不喜欢吃麻烦的食物,比如说有刺的鱼、需要剥皮的石榴、大虾......。但如果有人给她剥,她还是能吃,用一句通俗的话就是懒。
大多数情况下是汤爸汤妈给她弄好,然后她直接吃果实。
妈妈耿丽会一边数落汤淇嘴巴刁,屁事多,以后结婚了看谁给她忙前忙后,一边给她往碗里放。
到了小区停车场,汤淇不让汤非同先拔钥匙,要先签字。
没办法,汤非同只要依着女儿行事,拿起笔在试卷上头洋洋洒洒地签上大名,完全看不出三个字写的什么。很像小孩刻意模仿大人的笔迹。
“这么潦草!”汤淇撤回试卷,“要是老师怀疑是我假冒的,我就给你打电话,让你跟她解释。”
“行,给我打电话。”
试卷塞回书包里,她拉上拉链背在胸前,打开车门下去。父女两人在地下车库乘直梯上楼。刚打开门,一股浓烈香味便扑鼻而来,汤淇肚子很恰当地饿了。
她取下书包扔到客厅沙发后往厨房走:“煮了什么?好香啊。”
“就炒饭,刚从奶奶家回来,没时间做其他的。”耿丽关上火,取出盘子盛饭,“还有中午给你留的糖醋排骨。”
汤淇帮着妈妈把另一个盘子端出来放到餐桌。她坐下,耿丽端着炒饭放在她前面,看了一圈问:“饭盒呢?是不是忘了?早餐是不是没吃?”
“?”
汤淇心想糟了,在学校没拿回来。
吃是吃了,就是没吃太多。辜负了妈妈的一片爱心,大部分都给扔到了垃圾桶里。
“明天记得拿回来。”汤淇不说话,耿丽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坐下来给汤淇剥橘子,等她吃完夜宵吃,“下周还要下雨,另一套校服有点潮,用吹风机给你吹了吹,明天换上新的。”
“不用,我们校服耐脏,可以穿一周。”
“那怎么行。”汤非同走过来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啤酒,汤妈示意他去厨房里,“壁橱塑料的盘子给我拿个。”
汤非同在餐桌上放下啤酒,进厨房拿盘子。
汤淇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完,骨头放在手臂旁的小碟子里。她和父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像是朋友一样亲密无间,不用担心存在代沟,听不懂她的话。
她斟酌了话语,徐徐渐进地问:“妈,如果你遇到有人被欺负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