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送走宾客,宁淮川再也耐不住性子,追星赶月似的便往新房跑。
岂料刚踏上后院小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谢大成忽然双臂一展,拦住他去路。
“头儿,我有话跟你说。”
宁淮川瞪他一眼:“明日再说。”
谢大成谨记魏安教过他的事,此刻怀里正揣着赵宸玉的那块宝玉,像块大木头似的杵在宁淮川面前。
他严肃道:“不行,今日就得说。”
宁淮川狠狠咬上后槽牙,急吼吼道:“啧,谢大成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就非得现在说?”
见他恼火,谢大成忙掏出那玉,递到他眼前。
宁淮川一愣,满是狐疑地接过它,道:“夫人的东西怎么在你那儿?”
谢大成不敢啰嗦,几句话将赵宸玉托他的事说了个大概,又难为情道:“哄骗了夫人这么久,属下心中实在难安,等回头有机会,我再好好给夫人赔个不是。”
宁淮川却轻笑一声:“赔不是就算了,夫人她何曾不讲理过?东西我替她收下,你先回去吧。”
“是。”
待他走后,宁淮川怔怔看看手里的玉佩,心头忽地一阵难过。这东西她宝贝得很,往常总是不离身,前些日子忽然不见了,他也没多想,只当她还好好收着。不成想她差点将它当了,只为了送自己件像样的礼物。
宁淮川回想起往昔,好像但凡她提到自己,总是离不开个“恩”字。仿若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全是亏欠。
所以他待她好一分,她便想还一分,仿佛只有还清什么,她才能像那空中遨游的鸟儿,想看什么样的风景,全凭自己心意,而不是在他面前处处乖顺,扮成一个被他囿于高墙之内,只合他一人心意的金丝雀。
究其缘由,想来不过只一。全因他从未得到过她的真心罢了。
哪怕他们这桩婚事在世人看来,的确是她攀了高枝。
可她心向往之的,未必是这株高枝。
想到这儿,宁淮川不禁苦笑一声,略带低落地进了婚房。
赵宸玉等得久了,早已乏累,正想寻个舒服的地方眯会儿,忽听门外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忙地起身端坐回原位,将手里那缀满金银的小团扇高高举起。
宁淮川推门进来,里面芳香顷刻间扑鼻而来,随后便是昏暗的烛光一闪一闪,屋里的布置也都跟着明明灭灭。他阖上房门,几只大红蜡烛已然熄灭,仅剩的微微亮光将屋内挂满的鲜红锦缎照得有些发暗。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畔,他却没有先去看她,转而又拿了几只新烛,重新点燃。终于能看清她时,他才不急不徐地朝她过去,俯身下来,仔仔细细将她看了好久。
赵宸玉被他看得一阵发毛,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将那扇子往高提了提,尽可能将自己的脸多遮住一点。
可他站在高位,她哪里遮得了。果然,她一动,他便哂笑起来。
“还要举着?”
见他取笑,赵宸玉略有羞恼,手上却索性将扇子贴紧自己鼻尖,牢牢地躲在它后面。
“将军没发话,我哪敢轻易放下。”她赌气道。
宁淮川见她这举动,只觉可爱有趣,忽然也不似方才那般闷闷不乐了。他不禁笑出声,一手握住她抓着扇柄的手,慢慢将它移开。
“夫人好生小气,明明这般花容月貌,却不舍得给我瞧瞧。”
他越不正经,赵宸玉越是来气,她气鼓鼓道:“你想瞧就瞧呗,我可拦不住你。”
哪知话音刚落,额头便是“咣当”一声,被他弹了个响。
“嘶~好疼。”她双手交叠捂上去,满是委屈地看着他,“将军干什么打我?!”
“疼么?疼就对了,就是要让你疼一疼我才解气。”他愤愤然道。
赵宸玉忽然吃不准,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惹他不快的事,怎么又触了他霉头?
她继续揉揉自己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只见他满是无可奈何,刚刚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忽然转过来,往她面前一展。
她定定神,他手里的不就是自己那块从南凌带出来的黑癸玉吗?当日她决定当掉它时,便已经做好这辈子都见不到它的准备了,怎么现在又回到了宁淮川手里?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不过也不大可能,南凌宝物无数,这块玉虽出自皇室,但比起被郯国掠走的那些,也不过是平平无奇,她既敢带来京城,自是不怕他从这玉上查出些什么的。
而他方才那话说得很明白,他在为此事生气,她只好谨小慎微地接过它,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
片刻,宁淮川挨着她坐下,伸手揽住她。
他道:“你不是说这东西贵重得很,送我都不舍得,怎么当掉就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