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出的第三个电话,平稳规律的“嘟嘟”声回荡在倪鸢耳边,可不知为何这道铃声在她听来愈发急促,衔着她的内心。
在心脏即将因为过度紧张而骤停那刻,电话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呼吸声。
倪鸢将头抬起,一边环顾四周寻找他的踪迹,一边轻喊他的名字:「周弈渊。」
声音隐隐泛着哭腔,通过听筒清楚地传进周弈渊耳内,他微微蹙眉,目光直直落在远处蜷缩成一团的倪鸢身上。
「周弈渊,你在哪?我想你,我想见你。」
接通的电话对此刻的倪鸢来说如海底明珠,珍贵而少有,她只能抓紧这一次机会表露内心的思念与爱意,祈祷周弈渊能为她心软。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很久后才传来声响,周弈渊说:「刚刚见过了。」
「不够,我想抱抱你。」
风吹动,带有夏季的温度。
倪鸢置身其中,像被拥进温暖的怀抱中。
可怀抱并不属于周弈渊,她也没有等到属于周弈渊的怀抱,只等到一个似利刃般的问题:「倪鸢,做想做的事总要抛弃一些东西,是吗?」
带有异议的问题,不知如何作答。
倪鸢怔住思考,用近乎沙哑的声音同样反问他:「什么意思?你觉得我选择抛弃了你,是吗?」
「嗯。」
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像在一点一点凝固,泪水干涸在脸上,碎发随风飘动,倪鸢犹如定格的雕塑,僵在原地不为所动。
尽管话意明了,可她仍旧不死心地妄图理解出另一层意思。
明明周弈渊祝她自由,明明周弈渊承诺过让她自由,明明她所做一切的本意是为了与周弈渊有个光明正大的未来……
可周弈渊却认为自己是牺牲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倪鸢想不通,烦闷如点燃的炸弹,炸碎先前的石化,内心深处的恼意随之崩散,化作一声怒吼:「既然觉得被我抛弃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猝不及防的发问传入耳内,不断回响,周弈渊同样呆滞在原地思考倪鸢的问题。
为什么要来?
因为倪鸢说很想他,所以他从东城赶回来,跨越半座城只为她点燃一场长达八分钟的烟花秀。
其实见一面就能解决的思念,可周弈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或许是他不愿意原谅倪鸢,又或许是他害怕倪鸢因此被人抓住把柄。
想不清,说不清,周弈渊干脆只字不提,只是看似轻描淡写地顺着倪鸢的意思说:「嗯,我不该来。」
倪鸢心头一紧,迫切的语气掺杂着浓重的哭腔,口齿不清地辩解道:「不是!我不是这个……」
「不要哭了,回去吧。」周弈渊强硬地打断倪鸢的话,让这句安慰尽显生硬,他说:「我不会再来了,祝你永远……自由幸福。」
电话被无情挂断,泪水在此刻涌出眼眶,随着倪鸢低头的动作落在手机屏幕上。
她抬手拭去眼眸中的泪,又用掌心抹去手机上的泪珠,却发现怎么都抹不净,眼前仍是模糊一片,她看不清屏幕,拨不出周弈渊的电话。
她只能再次重复先前的动作,一遍又一遍,试图抹干泪水,试图挽留一切。
她失败了。
寂寥无声的夜像一道牢笼将她困在原地,没有人指引她逃脱,等待她的只有地下无尽的深渊。
隔天正午,烈阳高挂。
倪鸢顶着半肿的眼睛驱车离开澜庭阁,刚驶出不到三百米就被熟悉的黑车拦住去路,是倪燚安排监视她的保镖。
不等对面下车询问,澜庭阁的安保人员先一步敲响驾驶座车窗。
「倪小姐你好,请问对方是否对您造成威胁?」
澜庭阁的安保系统果真是名不虚传,只要在小区方圆三公里内识别到户主有危险,就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上前保护户主。
倪鸢挤出淡淡的笑容,轻声回应:「没事,谢谢你们。」
男人忧疑片刻,却没再多说,点头示意后带队离开。
安保人员离开后不久,坐在黑车里静观其变的保镖才安心下车,他们通过敞开的车窗对倪鸢挑明目的:「小姐,先生让您回家一趟。」
倪鸢在心中长叹一口,好声拒绝:「我今天有事。」
一旁的保镖有些意外,毕竟挣扎没有用是倪鸢一直以来都明白的道理,也是她从不当面拒绝“邀请”的原因,可这次出现了意外。
「得罪了。」
准备动手前的歉意。
他先向仍坐在车内等候的另外两名保镖示意,而后准备强硬地撬开车门,手刚落在车把手上,倪鸢掏出枪支对准他。
「别动,我会杀了你。」
「阴影冲刷得真快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