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郁离推开梁山伯,抬眸上下打量着姚苌,问道:“你挑个日子!这顿打,是今天挨,还是明天?”
此话一出,姚苌想起刘郁离要对朱序动手的原因,不就是朱序指责他身为晋人却鼓动敌国君主攻打故国吗?
小道士不仅武力过人,还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
这个印象是刘郁离有意为之,为小道士树一个武德充沛、有点小聪明的张扬人设。
果然,苻坚忍不住为新欢说话,“小道士这一点就着的性子,别说当奸细了,就是当将军,脾气都大了。”
慕容垂有心让苻坚将小道士当成出兵的吉兆,及时递出台阶,为刘郁离解释“你这身功夫学得太杂,想来是东拼西凑来的。”
从这一点来看,小道士说自己流民出身,有一定可信度。
刘郁离却对他的说法十分不满意,嘟囔道:“这叫集百家之长。”
说完,手腕一转,宝刀在她掌心如陀螺一般旋转,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似乎在说看在这把刀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刘郁离刺猬一样,不好下手,姚苌看向最老实的梁山伯,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身份,还不速速招来!”
“在世家给人当过奴仆!”在心中默背人设的梁山伯脱口而出。
随后一副失言的样子,低头小心觑向刘郁离,怎么办?他们还没问,他就说了?
按照刘郁离原先的剧本,三人皆是流民出身,后进入世家学得一些本领,却因不甘心久居人下,所以才选择到秦国找机会碰瓷,博一个出路。
给人当过奴仆这么不光彩的事当然要遮遮掩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说出。
梁山伯知道自己不善撒谎,时常将刘郁离安排好的人设台词在心中反复默念,是以刚才姚苌略微施压,应激之下,脱口而出。
白敏行小声补了一句,“我们不是逃奴。”
算是默认了梁山伯的话,三人曾为贱籍。
“猪队友!”刘郁离愤愤瞪了二人一眼,“下次谁再说不该说的话,贫道就把他的嘴缝起来!”
苻坚、慕容垂等人反而隐隐有一种窥破秘密的惬意,对之前刘郁离被人问及身份,总是动不动跳脚的暴脾气有了合理解释。
因为出身低微,所以过度敏感,既怕被人知道身份,又怕被人看不起,于是摆出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
流民出身已经是底层了,还给人当过奴仆,这身份着实低到超出众人想象。
姚苌得意地仰起头,看刘郁离的目光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这样的出身难怪在晋国待不下去。
刘郁离挺直脊背,昂着头,严肃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落到姚苌眼中就成了被人拆穿身份后的挽尊,讥讽道:“小道士,你不该穿蓝衣,你该穿青衣。”
自汉代以来,青衣常为奴婢之服。
朱序想起蔡邕的那篇传世佳作《青衣赋》,赋中写了一位出身卑微,但容貌秀丽,品德高洁的青衣女子。
“金生砂砾,珠出蚌泥。叹兹窈窕,产于卑微.........宜作夫人,为众女师。伊何尔命,在此贱微。”
这里的青衣美人更多的指代无数因出身低微而怀才不遇的落魄之人。
朱序忍不住心生感叹,才能堪比孔明的王猛在晋国都得不到重用,更何况一个曾为贱籍的小道士。
若是世间还有小道士的一线出路,只有在秦国。
“看来你是选今天。”刘郁离从姚苌的表现替他做出了选择,说完,手持宝刀,刀鞘重重击在姚苌胸口。
力道之大,姚苌接连退了数步,方稳住身形。“你敢动手!”
一个贱籍流民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刘郁离微微一笑,“我还敢动脚!”
说完就要长腿一伸朝着姚苌踹去却被朱序一把拉住,低声劝诫道:“以下犯上是大忌。”
小道士要想在仕途谋得一席之地,随时随地翻脸的性子得好好磨一磨。
苻坚站出来打圆场,“姚将军何必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分别瞥了刘郁离、姚苌二人一眼,示意双方收敛。
刘郁离冷哼一声,把玩着手中宝刀,沉默不语。
姚苌暗暗压下心底愤恨,扯出一丝笑意朝着苻坚说道:“陛下,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只要苻坚一走,他有的是法子整治小道士。
刘郁离看出了姚苌的用意,没有说话,先是抬眸期待地看着苻坚,见他的视线在朱序、姚苌、慕容垂、吕光四人身上不断切换,就是没有看向她,偏过头,一副不肯搭理人的倔强模样。
苻坚此时暗忖,小道士不好带回宫,但放到哪里又是个问题。
小道士与朱序、姚苌不和,放在这两人府邸多有不妥。
但若是放在慕容垂宅中,又难免令他想起今日比试的结果,心情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