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雪知道他不乐意,道:“原本定的时间没那么早,主要还是向家那边出了点意外,才要把日子提前的。”
“这次只是订婚,对外宣告一下我们家和向家是姻亲了,念致你和小琳去走个过场,不用特意准备什么,人在就行。”
单念致内心涌起强烈的不安,问道:“为什么要突然提前?”
单唯忽然笑了,道:“向琳那丫头不想跟你订婚,要离家出走,还打算断绝关系,今天被她爸发现,在家挨了两巴掌,我和你妈被叫过去的时候,你向伯父的手还麻着。”
“向城真狠,”单唯捻着手指说,“我要有个闺女,不得把她捧手心里供着,哪舍得扇巴掌。”
单念致攥紧的手松开,他忽然觉得可怖,父母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永远在将孩子推远,推向泥潭,推向深渊。
不幸运的人身上有魔咒,他永远都不会幸运。
单念致一颗心不断下坠,下坠,坠入严寒的冰山深处,冻成一小块硬疙瘩。
他看向沈墨雪,平静的问她,“你见到小琳了吗?她怎么样?”
沈墨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念致,如果你关心小琳,就出席一下你们的订婚礼吧。”
“而且那天是你生日,你当作是爸爸妈妈弥补你没过成人礼的遗憾,给你补办的生辰宴,很盛大,会有很多人来祝福你。”
“我生日?”
单念致不可置信的转头。
一瞬间,汹涌的黑色回忆席卷而来,两滴眼泪在眼眶打转。
单念致哑着声问她,“我同意了吗?我有说过一句要和向琳在一起这种让你们误解的话吗?你们为什么这么想掌控我的人生?”
单唯冷道:“这是我和你妈为你做的最好的选择,不选向琳,那你想要谁?难不成你还真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像孙家那样,丢尽一张老脸,沦为全望海市的笑柄吗?”
只有单唯一个人觉得孙家是笑柄。
只有单唯和沈墨雪觉得这是好的选择。
单念致永远都处在决策席的最末端,这个家里,永远轮不到他发言,他是被玩弄的木偶人。
多么恐怖,父母要在他获得新生的那天,宣布死诏。
两次。
沈墨雪道:“念致,你不是挺喜欢小琳吗?我看你经常叫她来家里玩,你们相处得一直挺愉快。”
叫向琳来家里,那是因为他不被允许和任何男生朋友接触。
相处得愉快,是因为同样厌恶你们,同样厌恶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女配对游戏。
“相处得愉快就是喜欢,就要结婚,”单念致哈哈笑了。
他大概是被折磨疯了,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宁静的祈祷末日来临,所有人一起去死。
“那为什么我说了我喜欢任故文,你们要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呢?”
“哪个世纪了,男女平等你们知不知道?”
单念致用最恶劣的语气和父母说话。
“如果是家庭原因,那好,我换个人问,凭什么向琳可以,方深若就不行?!”
“啪——”
一记巴掌落下,单念致的左脸升起火辣辣的疼。
沈墨雪似乎也被这个巴掌镇住了,尽管这就出自她手。
大厅里寂静无声,怪物开始吃人,一寸一寸的啃食单念致的骨血,啃食着他封印在冰块里的心脏。
吃掉吧,赶快吃掉吧,木偶人本就不该长出心脏。
沈墨雪垂下手,平稳呼吸,道:“单念致!方深若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想他了,还有任故文,他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大学生,压根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念致,别再执迷不悟了。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去找他,我问他是不是图单家的钱,他说不是,好,我敬佩他有骨气,但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把你带走,只能管你吃饱饭。念致,你是在单家长大的孩子,吃穿住行哪样不是最好的,你真的会缺他那一顿饭?”
“你去找任故文了?”眼睛里蓄满泪水,模糊的灯影晃动,单念致抓住沈墨雪的胳膊,问她,“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去找他了?谁让你找他的?”
是因为沈墨雪找过任故文,所以任故文才要疏远自己的吗?
沈墨雪偏头,不去看单念致。
单念致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还嫌我们家不够丢人吗,你们害死了深若,把我扔在疗养院半年不管不问,现在还要把任故文从我身边赶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就那么希望我过得痛苦,那么希望我死!”
“我和你妈谁不希望你过得好?”单唯道,“你有病,我们送你去最好的疗养院,出来后,因为你错过了高考,我不也想着别耽误你,给你选最好的学校,后来你说不想出国,想参加高考,你妈不也是怕你去学校压力太大,专门请家庭老师让你在家里学吗?我看你就是中了那小子的邪,外人说什么都是对的,父母做什么都是要害你。”
可我始终都在受你们摆布。
在你们身边,我从来都没有开心过。
“你们只是为你们自己好!”单念致冷冷的说。
单唯气急,看他已经魔怔了,被外面的小子灌了迷魂汤药,怎么说也说不回来了。吩咐躲在角落里的佣人,道:“带你们少爷回房,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单念致站起来,耳膜鼓动,心想,我要被自己的妈妈打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