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县,
一个离上京城数百里的小县城。
干净的院落,角落安了一架千秋,旁边的石缸养了两只红鲤,围着一株水莲交错戏游。
对面墙角,木头支架支起蓬乱的藤蔓,就此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蔽荫处,光影斑驳,隐隐绰绰。
随琅乖巧的躺在铺了层厚实羊绒的躺椅上,身上盖了床薄毯子。
院落起了动静,片刻,一个浅绿衣衫的姑娘停在随琅身边。
安寿单膝跪在地上,轻唤随琅:“姑娘,外面风大,我们回屋休息好不好?”
随琅眼皮一颤,慢慢睁开眼。
随琅双颊并没有其他姑娘那般饱满,微微有些病态的凹陷,见骨的瘦,愈发衬得那双瞳孔漆黑的大眼睛更加的大,她双眼望着你时,呼吸忍不住停滞一瞬。
安寿声音轻柔:“姑娘,我们回屋吧。”
随琅眨了下眼,手从薄毯中伸出来,手指指节分明却也透着股柴气。
“好。”许是刚睡醒的缘故,随琅绵软的嗓音中带着分低哑。
安寿下意识看向随琅的嘴唇,唇色偏白,但好在其中还缀着几许粉色,就像末冬枯枝上不合时宜发的嫩芽,萧条而生机。
随琅由安寿扶起身,单薄的芯子裹在衣衫里,显得整个人愈发细弱。
随琅在床上躺下,头侧向窗户那边。
安寿将窗户关好,掩上门离开。
随琅看不见外面的景象,慢慢闭上了眼。
熙攘的街道,一眼望过去,属印着“钱庄”两个大字的铺子最为热闹,而靠在它身边的小巷却与它格格不入,冷清而安静。
时不时有人从那条冷僻的小巷钻出来,喜悦的走向街道,也有鼻青脸肿、焦急钻进钱庄,匆匆进去,匆匆出来,再匆匆走进小巷的。
尤泾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就去了早点摊买包子。
摊主今天是第一次出摊,原先的老摊主因年龄大了便将这个摊位转给了现摊主,依旧和从前一样卖包子。
摊主一边往纸包里装包子一边拿眼偷瞄眼前的男人。
男人杵着挺拔的身躯睡眼惺忪的站着,一张明显熬了夜的脸隐隐泛青,薄唇呈一条直线微微抿着,眉头微蹩,也不知是因一夜没睡而生起的烦躁还是不耐装包子的速度太慢。
尤泾突然睁开眼,摊主吓了一跳,心虚的移开视线。
摊主匆匆将最后一个包子装好递给尤泾。
尤泾打开纸包,热气冒了一脸,一口下去,半个包子没了踪影。
尤泾耷拉着眉眼,腮边一鼓一鼓嚼着包子,英俊的五官上透着浓浓的倦怠,人颓懒的往巷子里走。
尤泾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中,抬脚朝印着“赌坊”两个黑粗大字并用布条掩着的一道小门走去。
还没等靠近,布条猛地被人从里面掀起,一个男人横冲直撞闯了出来。
尤泾眯眼看去。
紧接着布条后跟着跑出来一人,看见尤泾,神情一喜,忙大喊:“泾哥!他要跑!”
尤泾利落解下腰间的玉佩,用纸包包紧,猛地朝已经跑到巷子口的男人砸去,纸包正中男人的太阳穴,男人瞬间倒地。
后面跟出来的男人见状,松了一口气。
尤泾走到男人身边,扫了疼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眼,弯腰捡起纸包,打开后,看到里面的玉佩裂成两半,便将玉佩扔在男人面前:“记得赔。”
男人挣扎爬起身,一脚踩过玉佩,打算继续逃。
尤泾眉一蹩,揪住男人的衣领,拳头直往他脸上落,手起手落时,手背上的青筋直冒,凛冽的垒着。
一拳接一拳,满是狠劲!
直将男人揍的有气出无气进,尤泾才罢手。
刚刚喊“泾哥”的男人走近,一把揪住地上男人的头发,哀叫声顿起,可终归是没了力气,只一会儿,声音便消弭下去。
尤泾望了眼软在郭乾手中的人:“这人怎么回事?”
郭乾:“欠了赌债,想跑。”
尤泾表情并不意外:“签了借据?”
“嗯。泾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将人带回去了。”
尤泾弯腰捡起玉佩,丢到男人怀里:“算他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