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到家了。
兰情的指尖微颤。
无可言喻的惶然雪一样覆在心头,过去隔着一座天梯之上的终点变得近在咫尺,却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前方的终点像玻璃球里的世界,不敢轻易触碰,怕不小心打碎。
这是真的吗?不是在骗她?
不会是,至少系统目前为止没有说过慌。
再次抬眼,自己已经走到了监狱的看守间,看着监控里的贺丞安,她突然地归心似箭,想直接解决监控里的人。
兰情冥冥中掏出枪,随后,她听见了天上传来的颂歌。
万母教的飞船正在靠近,最前线防守的同僚已经开打,天空又是一团血红。
现在的兰情终于清楚当初听不懂的颂歌是什么语言。
那些没有意义的歌词,曾让人以为某处失传的古语,其实只要轻轻按下倒放键,颂歌刹那寂灭,传来的是被改造的少女在手术台的惨叫。
支离破碎的痛呼在美妙的音符编排下,写成了献给母神的颂歌,被蒙在鼓里的人们虔诚地吟讴着。
兰情和叛党们都清楚,万母教总有一天还会来夺回贺拉星的,这一战无可避免。
不止是因为她们抢走了万母教的杰作“贺丞安”,更是因为尘封在海底的致命杀器——星际战舰。
星际战舰的威力足以毁灭一个星系的文明,一旦使用,就象征着彻底撕下封条,撕掉和平的最后一道防线,联邦内各自为政的星系都会像开了许可令般肆意用战舰攻伐。
万母教轻易不会动用,教廷想要的是在发达昌盛的时代里作为独揽大权的上位者长存,而不是接手一堆被战舰轰烂的废土。
但,所有人都看出来,再打下去战舰的动用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海底的战舰叛党名义上是抢到了,启动指令依旧掌握在教廷手中。
破译不了启动指令,这批战舰随时是定时炸弹,万一被一两个漏杀的敌军潜入启动呢?
兰情等人不能赌,一直在尝试破译启动指令,战舰纹丝不动。
而与此同时,贺拉星上不满叛党管理的财团也发起了暴乱。
叛党上台,取缔了尸|油做的能量剂,没有了能工作长达二十四小时的员工,财团的收益与资本累积大幅下降,不满到了极点不满。
和贺拉星上的公民们不同,财团们渴望万母教的回归。
内外夹击间,一架架机甲腾飞上天,融到了天空那团血红之中。
万母教再次败退。
这一次似乎消停了许多,叛党攻占的领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贺丞安不见了。
贺丞安逃狱了。
等兰情赶回去,监狱的监控室只剩倒在地上的同僚。
他想逃到万母教如今的统辖区,幻想着卷土重来时,一记追踪弹无情地击落了他的希望。
贺丞安倒在地上,劫来的机甲被击得粉碎,追兵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天空辟开一束光。
一切和他前世击杀谢兰情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这次从光里降落的人是兰情,不是他。
一句爱的问话还没说出口,他随着兰情的枪响倒下。
枪响末梢,兰情听到了人头赏金的收割声。
贺丞安距不认罪,逃狱击毙,尸体被运回贺拉星,但作为万母教的帮凶,即使失去了生命体征依旧按时公开二审。
军事法庭罕见地裁决了一起被告人为死者的案件,贺丞安被作为万母教同谋,录入着手编撰的现代史。
就这么便宜地死了……兰情转动中手中握着的枪,凝着抢身精致的花纹,没有任何实感。
贺丞安死了,可被他坑骗成为实验品侥幸活下来的女孩却再也变不回人了,只能一辈子保持着怪物的样子过完一生。
实验是不可逆的,她们在被端上手术台那刻在同类眼中已经不再是人,是消耗品,没有人愿意为消耗品做吃力不讨好的复原研究。
也许大多数人到死都等不到恢复成正常人的医疗技术。
而星际间的大战远没有结束,随着叛军深入万母教的心脏,战况更加惨烈。
和先时的谨慎不同,在面对要害时你死我活成了唯一的出路,星际间,只剩两头猛兽脱了人皮在撕咬。
这一切和兰情无关,她要走了。
任务结束了,赏金也收割完了,原主还存活着,挣的钱和人头赏金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差不多还完债了,回家的进度条上升到了95%。
“你要走了。”乔真真是第一个看出来的人。
同为快穿者,她瞄一眼就能看出兰情的状态,撇撇嘴,“你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战斗吗?”
兰情摇摇头,“接下来的事不是我该考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