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宋初墨准时抵达一家古色古香的高端新中式茶馆。
他刚进去便有工作人员微笑着迎上来:“请问是宋先生吗?”
宋初墨点点头,工作人员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先生请跟我来,霍先生已经在雅间内等您了。”
“有劳了。”
宋初墨跟着工作人员走,出了大厅后是一条幽静古朴的石板台阶,两侧种满了碧绿的植物,不时还能听见淙淙的流水声,行走其间,让他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地静了下来。
七拐八拐后,工作人员停住,指引道:“宋先生,前方的凤尾雅间就是了。”
宋初墨循声看去,果真在一片长势喜人的凤尾竹后看见了挂着牌子的雅间。
跟工作人员道过谢后,宋初墨径直走了过去。
入口处设计了一汪方形的水池,睡莲静静地在水中绽放,五彩斑斓的小鱼欢快地在水中游弋。
宋初墨收回视线,脚步不停地走了进去。
一身休闲穿搭的霍文彬盘腿坐在蒲团上,鼻梁上架着一幅金色复古眼镜,正动作优雅地清洗茶具,垂落的链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闪着细碎的光。
桌案上摆着一只造型别致的陶炉,上面放了只如琉璃般清透的玻璃茶壶,里面的水微微沸腾起来。
角落处,小香炉飘出袅袅白烟。
霍文彬放下茶盏,似有所感地抬头,风度翩翩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初墨,你来了,坐。”
宋初墨在门口换上全新的棉质拖鞋,抬脚走过去,在霍文彬对面盘膝而坐,勉强勾了勾唇角:“霍先生,我没迟到吧?”
“当然没有,是我今天下午没事做,早到了半小时。”霍文彬含笑看他,“初墨,你是阿铮的妻子,叫我【霍先生】,显得很见外。”
其实宋初墨总共也没见过霍文彬几次,之所以有他的联系方式也源于某次意外,但他毕竟有事相求,迎着对面的目光,宋初墨略微迟疑,从善地改了口:“霍大哥。”
霍文彬唇边的笑意加深,应道:“嗯。”
水终于咕嘟咕嘟完全沸腾起来,霍文彬不慌不忙地将玻璃水壶取下,放在一旁绣着玉兰花的棉麻杯垫上。
宋初墨正思考该怎么开头,对面的男人头都没抬,却仿佛已经洞穿了他的心思,主动问道:“初墨,你想问我什么事?”
宋初墨定定心神,坦言道:“是关于闻哥的事情。”
霍文彬抬头看他,语气似真似假:“你难得约我,竟是为了阿铮的事情,难免令我有些伤心啊。”
宋初墨微怔,心头升起一阵古怪的感觉,不禁暗想,他和霍文彬之间的交情还没深到这种程度吧?
像是被他诚实的反应取悦到,霍文彬双手交叠在桌面,温和地解释道:“抱歉,我这人就喜欢开玩笑,刚刚没忍住,吓到你了吗?”
宋初墨松了口气,摇头:“没有。”他之前没少听闻,跟霍文彬绅士的外表和谈吐不同,他这人本质很是薄情,谈过的历任男友就没有超过六个月的,估计前男友加起来都够组成一个足球队了。
如果不是有事相求,他也不太想跟对方扯上什么关系。
“那就好。”霍文彬话锋一转,忽然问,“既然是有关阿铮的事情,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直接询问阿铮,反而舍近求远地来问我吗?”
宋初墨垂下眸子,盯着中央那套表面嵌有玉兰花缠枝造型的玻璃茶具,顿了几秒,才回答:“因为有些事情,即使我问了闻哥,他可能也不会完完全全告诉我。”如果他真的愿意告诉他,那晚也不会用【公司临时有事】的借口欺骗他了。
“哎呀。”霍文彬皱眉轻叹一声,直直地看着宋初墨,“既然阿铮不愿意说,想必你要问的问题也不是他喜欢吃什么食物,喜欢喷什么香水这样简单的问题吧。”
宋初墨呼吸一滞,点头:“没错。”
“那有点难办了。如果我揭了阿铮的底,被他知道岂不是不妙?”
宋初墨立马承诺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是你跟我说的。”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霍文彬似在衡量利弊,“只要我说了,总有被阿铮知道的一天,我总归担着风险。”
见状,宋初墨的心往下沉了沉,他来之前就想到了霍文彬可能不会告诉他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他还没问出口就被拒绝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既然这条路不通,那他只好——
“不过,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宋初墨猛地抬眸,心中燃起了希望,“真的吗?”
“当然。”霍文彬扶了下眼镜,模样斯文,忽然拉长语调,“只不过,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宋初墨想不出有什么问题是霍文彬解决不了的,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想试试。
“请说。”
镜片后,霍文彬瞳孔中的笑意渐深。他伸手从旁边的木质置物架上拿出两个没有任何标签的茶筒,一手一个,展示给宋初墨看。
宋初墨不解:“这是?”
霍文彬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在一场茶叶拍卖会上侥幸拍下了一罐今年明前采摘的狮峰龙井和一罐信阳毛尖。”
宋初墨正襟危坐,凝神听着。
“但遗憾的是,我的助理不小心把标签弄掉了,我现在分不清手中的两罐茶叶究竟哪罐是狮峰龙井,哪罐是信阳毛尖。”
听到这里,宋初墨眉心一跳,有了极为不妙的预感,下一瞬,果然听见对面的男人含笑提出了要求——
“所以,我希望初墨能帮我品鉴出狮峰龙井和信阳毛尖,我好进行区分。”
宋初墨:???
宋初墨听完后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这人不会小时候撞坏过脑子吧?
沉默两分钟后,宋初墨忍着起身离开的冲动,说:“霍大哥,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分辨出狮峰龙井和信阳毛尖,完全可以找专业的人士,他们定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一向平和的语气难得有些冲:“我很少喝茶,对茶叶也没什么研究,恐怕无法帮这个忙。如果霍大哥不想告诉我答案就可以直说,还请不要拿我寻开心。”
宋初墨本来就满腹心事,现在还要被对面的男人戏弄,让他心情越发糟糕起来。
也对,霍文彬毕竟是闻铮的好兄弟,又怎么会帮他?
不料霍文彬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饶有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