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榴与应祉两人离开了仓廪之后,继续南下,直接来到了白帝城。
应祉发现,越往南边走,那种挂在门户上的黑旗就越多,后来打听之下才知,越往南,江湖门派就越多,那种挂着黑旗的门户就代表他们属于江湖门派,少来招惹。
这样看来,傅珩之的傅家在白帝城应该很吃得开。
看到白帝城的城门时,已是傍晚,应祉慢吞吞地也不急着,毕竟这个时间他们也不适合去找傅珩之,不如在城外好好看看风景。
在白帝城外,应祉果然见到了那座十里长亭,两旁火红的枫叶在夕阳下看着愈发地艳鲜如血。
进城前,应祉在十里长亭外寻到了一家酒肆,正开在枫林旁,一看就是难得的赏景圣地,只不过,那家酒肆的大酒缸空了好几个,上乘的酒早已卖光,唯剩下小半缸桂花酒。
酒肆竟会没酒?
不过算算日子临近中秋,这就难怪了。洛国民间中秋前,家家户户都要备下好酒,等中秋那一日家宴上拿出来大家喝得淋漓尽致才是好意头。想来是这酒肆的酒太好,一早就被人买了去。
应祉瞧着没人赶紧带着小石榴选了个好位置,点了一坛桂花酒、一壶茶和糕点,边吃着边舒缓舒缓路上的劳累。
那壶酒上桌的时候,应祉心血来潮,不知从哪里摸出了那只青玉小酒碗,在阳光下,淡粉色的桂花酒注入青色的小酒碗,那颜色看起来,十分漂亮。
小石榴眼巴巴地看着,应祉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还小,等长大了,再给你喝。”说着就自顾自地拿起酒碗,咂了一口。
“咳咳咳。”没想到辣酒入喉应祉给自己呛了,路过的老板娘瞧着应祉的模样,笑道:“小公子等长大了再来喝吧,酒钱不收你的。”然后就把那坛酒拿走了。
应祉的脸也不知是被就呛得还是被自己羞得竟变得粉红粉红起来,小石榴见了,没忍住也无声地笑了。
应祉清了一下嗓子:“咳,没想到这里的枫叶开得这样好。”
日头渐沉,俩人品着茶,赏着枫叶美景,十分地惬意快哉,而这种时候也是听闲闻八卦的好时机。
应祉邻桌刚坐下两个人,看其中一个的装扮似乎来自江湖,嗓门不小,估计是平时大声说话惯了,早就不拘这些小节了,另一个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还带着个鱼篓,看不太出身份,似乎是个渔民,他说话的声音明显要小很多。
他们一过来应祉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不是因为那人说话声音大,而是因为那放在茶桌上的一只袖标。那个袖标属于洛国国内最大的镖局——行风。
应祉拿起茶杯,压了一口茶,只听那个大嗓门说道:“那七王爷暴毙了。”
“真的假的?我见识少,你可别骗我。”
“真的,前几日我不是去押镖嘛,刚进曜都就听说了,算起来死了都有十来日了。”
“那位可是太后的独子,赫连家的继承人,前些年还被议储,那么金贵的人怎么会暴毙?”
“我猜呀是牵扯到什么皇家丑闻……就是奇怪,消息怎么还没传到这里?”
“被封锁消息了呗,又不是什么好事。”那渔民喃喃道,脸色变得微妙。
“咳,”那大嗓门低下头四下看了看,声音压了些道:“还记得那位爷刚登基时的传闻吗?”
“哪一个?疯传他是偷了七皇子帝位的那个?”
“就是那个,我还从其他弟兄那听说,说是前几日盛城遭了贼,丢了传国玉玺,如今七王爷死了,很难不让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这玉玺丢了和七王爷暴毙能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七王爷偷了传国玉玺,意欲谋逆,没想到被……咔了?”那位渔民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大嗓门瘪着嘴,挑了挑眉。
“不过七王爷究竟偷没偷玉玺,或者那只是杀他的借口就都无从得知喽。”
见状,那渔民猛地拿起桌上酒碗,给自己灌了一口,道:“唉~你说城西那位知道这个消息吗?”
“指不定知晓了,就算消息被封锁也总有风声露出来。”
渔民拍着桌子,面露悲愤道:“若七王真是无端被杀,他知道当初自己极力护着的是一个残害手足之人,肯定觉得对不住太上皇!”
看到渔民的模样,那大嗓门还有些意外:“瞧你这激动的,现在是怎么了,不崇敬新皇了?想你听说那位爷登基前曾在我们这的别仙江畔钓过鱼,你就天天跑过去凑热闹,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呵,”只见那渔民踢了一脚脚边的鱼篓,恨恨道:“你可当心了,隔墙有耳,小心小命不保啊。”
听过那两个人的话,应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而他们口中的七王爷便是江应礼,应祉曾在长青堂外见过几次,也听顾冷袖和宫人们说起过,那江应礼是赫连皇后的独子,唯赫连皇后的话是从,年纪比江应祯大上两岁,但思维、格局、见识远不及江应祯。
没想到这就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赫连氏了?
应祉也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意识到的时候,他赶紧晃了晃头,把刚刚那个想法抹掉。不过想到赫连氏,就会想到江岳去世的那一天,一想到那天,应祉心里就像有口气堵在那里难受地紧。
放下茶杯,应祉顾不上许多,起身离开了茶肆,走了一会儿,心里不舒服的感觉非但没有舒缓,反而愈发强烈,而小石榴似乎从一开始就瞧出应祉不对劲,匆忙拿着应祉忘在桌上的小酒碗,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走过枫林,应祉脚下一软,竟然跌在了地上,小石榴本想拉住他,没想到没拉住,反而被带得一趔趄,小酒碗就从手中掉了出去,磕在地上,碎了。
小石榴慌了,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发懵。
只见应祉脸色苍白,嘴唇泛紫,全身不停地颤抖,豆大的汗珠流下,不一会儿就浸湿了里衣。
应祉的胸口处似有一团火在烧,而四肢又如至冰窖。
这种感觉应祉知道,只是许久不曾体会,竟然有些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