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风骤雨,索性最终江面重归风平良静。
姚时的房间门窗破损,仿佛遭到了打劫,船老大见了自己特别宝贝的船舱被人农场这幅狼藉样子,哪怕拿了应祉的赔偿,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却不想,本是一时扯谎,姚时却在恢复正常体温后,发起了高热,真的在狂风骤雨过后病了。应祉为掩其身,不得不亲自照料。
支开了文武和天笑,应祉拿着文武从厨房烧好放凉的热水,应祉有些忐忑地将布帛沾湿,犹豫着是否要为生了高热的姚时擦脸。
这样的水对他应当没有影响……
应祉也不继续纠结,拿起湿润的布帛擦过姚时的脸,这一次他的皮肤果真没有丝毫异常。
已经为他吃下祛除高热的丹药,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擦去姚时脸上淋漓的汗,姚时有恢复了往日那般俊冷。
应祉看着此时沉睡的姚时,看着他那白皙如玉的皮肤,眼前回想起前夜那雷光之下显出的鳞片,不自觉地伸出手触碰到姚时的皮肤。
姚时的皮肤滚烫,呼出的热气扑在应祉的手背上,有些痒。
应祉的指腹落在姚时紧皱的眉间,为他抚平眉宇:“睡着了也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谁惹了你呀。”
应祉的目光落在姚时抿起的薄唇上,此时因病热,薄唇泛白,起了皮,应祉拿着水碗,用勺子沾水湿润了他的唇,水滴滑落,打湿了衣衫,应祉连忙用衣袖擦去,却在触碰到时,一股莫名的感觉,让他瑟缩回了手。
应祉幽幽一叹。
应祉起身欲走,谁知床榻上的姚时竟不自觉地拉住了手边抽离的衣摆。
应祉回头,竟撞进了姚时那双迷蒙,累极的眼中。
“别走……”姚时沙哑的声音撞进应祉心上。
那双眼瞳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好似在央求面前的应祉。
姚时看着的又是谁呢?
只见姚时身子晃了晃,身体过于虚弱,眼见着就要跌落在地,应祉一把拉住姚时,让他落在自己不算冷硬的胸膛。
应祉拨弄着姚时纠缠在侧的发丝:“小石榴,你,要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睡梦中的姚时听着应祉的话,眉头轻皱,仿佛看见了那年密林深处的他,听见了他轻声唤他。
姚时一睡就是一天一夜。不过经历了那日的大雨,江面安静平稳的多日,一直晕船的天笑,也在这平稳的航行中克服住了晕船。
应祉闲来无事,跟船老大讨了一根钓鱼竿,姚时睡得开心,应祉在外垂钓也钓的开心,文武看应祉钓鱼技术一流,竟也向应祉讨教了起来,并且别别扭扭借着钓鱼的机会向应祉道歉。
毕竟他不由分说想要杀应祉已经两次了,若非姚时阻拦,应祉恐怕真的已经死在文武的大刀之下了。
“以后你就是我文武的兄弟!只要你开口,任何事,除了伤害我家主子,我一定为你办!”文武灌了半坛子船上的好酒,就这应祉钓上来现烤出锅的江鱼,揽着应祉就是一顿天南海北的畅聊,文武这个人简单直接,爱恨分明,好就是好,错就是错,他知道自己对应祉错了,那便低头认错。
应祉本来也不讨厌文武,跟他把酒言欢倒是了得一阵清闲,而天笑呢,看着两个人吃得开心喝得开心,他虽没有加入,倒也坐在一边,听着这两人互相吹嘘。
难得的浮江一际。
月上江头,文武乐呵呵地抱着自己的刀,守在姚时门前,应祉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烤鱼来到姚时床边。
“你们好像聊得很是投缘。”应祉刚放下鱼盘,就见姚时睁开了眼,无喜无悲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熟睡后的惺忪,反而满是清明。
姚时的脸色不像前一日那般惨白,总算是恢复了常人一样的血色,应祉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应祉的体温恢复正常了。
“你这个护卫可比你有趣的多!”应祉如实说道:“吃吗,刚烤好的鱼,暴雨过后,江里的鱼群好像都跑出来了,我这钓鱼的手艺一点都没退步!”
姚时看了看那盘烤鱼,倒是饿了。
烤鱼入口,姚时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十四年前的那个他。
他为何会觉得眼前这个刘晚会是他呢……
他们二人可没有一丝一毫有关联的地方。
“刘兄是黎国本地人?”姚时问道。
一旁泡茶的应祉眉头一跳:“姚大人查我查的还不够透彻?”
“随便问问,毕竟能查到的东西都是你想让人知道不是吗?”
“我是黎国黎山人。”应祉不动声色地道。
“应当不是一直都生活在黎国吧。”
“当然,我是做生意的,哪里有生意就去哪里。”应祉回道。
“那十几年前,刘兄可曾来过洛国。”
“十几年前?在下如今三十,十几年前还在黎山学堂读书,不曾来过洛国。”应祉面不改色。
“那刘兄第一次来我洛国是何年何月?”姚时还不死心继续追问。
“三五年前吧,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太清了……”应祉开口搪塞,可话已出口他就觉得好像这么回答不太对劲。
黎国来洛必得有身份文牒留据,他在黎国多年,一直没有回过洛国,那身份文牒上并没有记录……
果然听见应祉的回答,姚时看了过来,应祉连忙找补道:“我那时生意做到了洛国,随商船而来,但并未在洛国久留,直到近来才到静州。”
姚时没有继续问下去,应祉也不知姚时对他是不是又起了疑心,更不知道他的回答是加深了姚时的怀疑,还是打消了他的疑虑。
只见姚时又把一口鱼肉送入口中,而后轻声说道:“竟然都不是江边人,这钓鱼烤鱼的手艺是真不错……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当年他带我在小溪流中抓鱼,他做的鱼就很好吃。”
闻言,应祉的心猛然一跳,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喜。
“好吃就多吃点。”应祉把鱼盘往姚时那边又推了推。
“刘兄不打算问问关于我的事?”姚时主动开口。
应祉想知道什么呢,他来自哪里?他不是一直在寻家吗,为何入危机四伏的洛国朝堂?
他问了又如何,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而应祉也知,此刻姚时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想要和应祉袒露心扉,这也是一种试探,一种揣度。
“姚大人放心,你的事我就当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话虽这么说,你要是不放心大可——”应祉心明如镜,知道姚时这话的背后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