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桌到底怎么了,怎么又把话说到一半。
李芸从掀开帘子从后门进来,拍了拍项越的肩膀把他叫到办公室:“我是你们班主任,李芸。”
“李老师。”
办公室开着空调,温度要比屋外高许多,项越一进来下差点呼吸不畅。他的新班主任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很多,至少项越觉得能带这种重点班级都不会太年轻。
李芸朝他笑了笑:“他们都叫我李老师,私底下叫我李芸。”
项越没说话,他还是第一次碰见学生给老师取外号取本名的,但这话他不敢接。因为他还记得李芸是怎么把那根夺命粉笔砸在于书舒头上的。
“你的情况慕老师都跟我说过了,我看你以前在南市成绩也很好,泰阳一中重本率跟你原来的学校没法比,但一班是没问题的。”
她笑着说,“只看班级的话,重点班的升学率倒是能跟你们拼一拼。”
李芸后面又拉着项越说了半个多小时,具体说的什么他也记不太清,无非是些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办公室里实在是又燥又热,项越闷得头脑发热,整个人晕乎乎的什么都没记住。
最后他几乎是逃似地离开办公室的,项越打开门深呼一口气,冷气从鼻腔直冲脑海,好歹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而这股清明劲儿,只维持到了项越回到教室。
“许瑞?”
我草。
项越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缘分?他是不是在办公室待太久出现幻觉了?
他的邻居兼房东兼同桌许瑞,正坐在最后一排,歪着脑袋看他。
还在下课时间,班里的同学要么几个结伴在走廊上站着说话,要么坐在班里睡觉,偶尔几个人小声讨论两句,项越喊的这一声算明显的,后排的几个学生纷纷回头看他们。
许瑞明显也感受到了,他听见项越喊他,张了张嘴想问他怎么也在这儿,又看见有同学在盯着他们看,很快别过头去没回答他。
“这么巧。”
项越拉开椅子坐下,撑着脑袋看许瑞。
他在这个学校里谁也不认识,初来乍到,他自己坐在最后一排,稍微有一些孤独,但勉强能忍受。
许瑞是他在这个城市里第一个认识的人。所以当他推开门看见许瑞坐在他身边的位置时,他真的很高兴。
许瑞没理他,低头数了数自己的新书,上节课发书的时候他不在,班长给他把那份数好放在桌子上了。
刚好七本。
“怎么了?”
项越懵了,为什么不理他。
“别跟我说话。”许瑞头也不抬,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和他说话。
“啧。”
什么意思啊,装不认识他?
项越热脸贴冷屁股,他没好气地小声嘟囔:“我长了嘴就是要说话啊,咱俩好歹也是邻居吧,要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许瑞还是不理他,但项越知道他听见了。
因为许瑞拿着黑色签字笔在书本上名字的手顿了两秒。
项越没忍住低头多看了一眼,许瑞的字很漂亮,工工整整的两个大字“许瑞”,后面跟着高二(1)班。
干净利落,和那天压在水仙花下面的便签如出一辙。
连那两个小括号都对仗整齐,像印上去的一样。
“转过去。”
许瑞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他合上书,用余光瞪了项越一眼。
“我就不,”项越来劲了,“凭什么听你的。”
装不认识他就算了,什么态度。
他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老老实实摆正了姿势,拿出自己的书也写上名字。
项越自己的字也不差,但和项越不是一个风格的。他写字快又喜欢连笔,看着稍微有些潦草。
项明松小时候没少给他安排书法课,甚至有专门的老师为他设计字体,项越自己觉得他的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潇洒自如。尽管以前他们班上的老师并不这么想。
“唉……”
项越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了,看见许瑞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郁闷。
他还跟个傻逼一样眼巴巴往人家身上凑,结果人家呢,都不愿意连正眼看他一下。
这节课下课时间很长,项越又在桌子上趴了五分钟。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项越故意拿后脑勺对着许瑞,上课铃声响了他才慢悠悠起身。
课间李芸把这学期的排课表拿回来了,让学生贴在黑板旁边的墙上,自己把今天要上的课抄了上去,项越看了眼,接下来是连着的两节数学课。
知识点都大差不差,一中这学期要把整个高中的知识都学完,高三拿出来一年复习考试。
项越进度稍微慢了些,但没落下太多。项明松一直认为只有比别人跑得快才能比本人飞得远,他的那些家教老师会在补课的时候安插很多超纲的题目,这些知识点有的他已经很熟悉了。
没忍住又扫了一眼他同桌,许瑞整个课间都在预习,书上已经用波浪线和红笔标好了重点,右手边摊开了一本草稿本,看厚度已经用了一大半了。
鼻尖和耳朵还有些泛红,真跟小猫一样。
数学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有些胖的女人,声音很大,讲到重点的时候还会拿粉笔敲黑板。她讲的确实很好,知识点简洁明了,一节课基本上没什么废话。
因为只发了新书,配套的练习册还没分好,数学老师就让他们写书后面几个简单的练习题,他扫了两眼,稍微难一点的直接在课本空白的地方打草稿,再把答案写到题目下面。
他们做题的时候数学老师抄了几个题目在黑板上让他们算一算,题目稍微有点难度,下节课要找同学上去做。
许瑞做题也很快,书上的题目已经做完了,简单把老师写的题目抄在草稿纸上,正在埋头苦算。
他就算只是打草稿也很认真,规规矩矩标上题号,难题写上解题过程,简单的连式子也没列,直接写上答案。
许瑞被他盯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发毛,他没忍住撕下草稿纸一角,悄悄给项越传纸条。
项越当然没错过他的小动作,他眉头一挑,哟,这是准备给他道歉了?
他心里暗喜,假装漫不经心接过许瑞的小纸条,哼哼着小曲儿打开。
等他看清纸条上写的东西后,脸上的表情一僵,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那纸条上写的,是黑板上那几道大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