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瑞呆了两秒钟,不自觉抬起右手摸了摸脸,微凉的布料激得他脊背一颤。
这房子不怎么隔音,项越坐在这儿画稿的时候明显听见隔壁有争吵声。
他一开始以为是楼上传来的,后来发现那声音越听越熟悉。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不就是他在买车的时候听过声音的吗,许瑞他老子,许家伟的声音。
许瑞找的理由也够蹩脚,谁大晚上的来人家家里还戴口罩啊,他又不是傻子。
但凡许瑞说自己感冒了,项越都不一定非要看他的脸。
在抬手快要触及到挂在耳朵后面的带子时,许瑞有些模糊的脑子猛然清醒,他匆匆放下手,脸上再次换上那副拒人千里的表情,问:“签好了吗?”
“没有。”项越说,“你没事儿吧?”
许瑞没回答他,他说自己一会儿还有事儿要出门,让项越赶紧签。
“大晚上的,”项越指节叩了叩合同,“你要去干嘛?”
许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真不识相。项越心里门儿清他在故意找借口,居然还追问他。
“关你屁事,你到底签不签,不签我走了。”
“唉!”项越没真想把人惹生气,他放软了声音说,“你让我看看,我能处理。”
许瑞不搭理他,转身作势要走。爱签不签,他不管了。
项越赶紧起身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回来:“你别生气,我听见你们吵架了,是不是你爸又喝多了,咱俩好歹也是邻居,还是同桌。明天上学你旁边坐的还是我,许瑞,在这儿我只认识你。”
许瑞听他说完态度稍微软化了一点,说:“我没事儿。”
但他还是没摘口罩,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两人对峙了几秒,项越沉默地盯着许瑞的眼睛,那双透亮的眸子在白织灯下显得格外水润,他同桌眼尾还泛着点红,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
过了一会儿,项越率先败下阵来,他拉开凳子坐下快速把合同签好,问:“能转账吗?”
“可以。”
许瑞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他的手机是从别人那儿买的不知道几手货,卡的要命,平时发个消息都能卡半天。
他的微信收款码还没卡出来,项越消息倒是已经发过来了。
许瑞点开,没忍住蹙了蹙眉。
项越一次性给他转了两千块钱。
“我说了,你不用一次性付这么多。”
“还是按合同来吧。”项越说,既然合同上写押一付三,他把钱都转过去到时候有什么矛盾也好掰扯。
想起来自己在网上查到的租房流程,项越又顺便提了一嘴:“需要身份证不?”
问完又觉得自己多余,当初许瑞连合同都没准备,这地方租房子,你给钥匙我给了钱就算是完成交易了。
“不用。”许瑞说,要不是项越要求,其实连合同都不用签。
他收了钱,问项越:“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自己出来租房子?”
项越笑了笑,说:“关心我啊?你给我看看脸我就告诉你。”
“不说算了。”
许瑞不惯着他,爱说不说。
他把手机收起来,也不走,两手插兜站在门口,半掀着眼睛看项越。
项越也斜坐在椅子上看他,他同桌红着一双眼,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这么看着自己,一副项越不说他就不走的模样,活像刚挨了他欺负。
“啧。”
项越烦躁地挠了挠头,“不是本地人,租房子上学方便房租也便宜,就来这儿了。”
“哦。”
许瑞没再追问他为什么转学,非亲非故,再问就多余了。
他拧开门锁,临走前很小声地跟项越说了一句:“田小花的事儿,忘了跟你说声谢谢。”
项越一愣,他一时间居然没想起来田小花是谁。
想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是他昨天顺手帮的那个白化病小女孩。
“真想谢我就别躲着我,咱俩明天能在班里说话不,偷偷摸摸传小纸条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跟传情书一样。
他说着,俊脸一红,还有点害臊。
许瑞像看二百五一样看着他:“你还会不好意思?”
他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给项越传纸条了?他是光明正大传的。
项越说:“反正你别躲着我。”
“明天再说吧。”许瑞敷衍他一句,关上门走了。
“什么啊……”项越看着许瑞关门离开,小声嘟囔了两句。
他拿起桌上的电容笔在手里转了转,心想许瑞这人脾气也是够怪的。
刚见面的时候说话冷的要命,看着一身刺,谁靠近扎谁。偏偏第二天又在他门口放了盆水仙花,让项越发现他这房东其实人还赖。
项越又趴在桌子上画了会儿草稿,趁着刚开学还有时间他想提前把稿子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