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养老院。
许瑞给项越发完消息又逗了一会儿地上的两只小猫,起身时眼前一黑,差点往地上倒去。他扶着一边的柱子弓着背缓了好几分钟,等眩晕感彻底消退才慢慢直起腰。
蹲了太久,猛一起身有些不适应。
他缓过劲儿后才慢慢往回走。
许彪正坐在院子里看几个老头下象棋,唯一的石桌边上围了一堆人,乱糟糟地挤在一堆。
许彪:“都说了你不用每周都来,我自己在这儿挺好的。”
“我闲着也没事儿。”
许瑞把手搭在他轮椅上说:“这几天胳膊还疼不疼?”
前几天护工说他爷爷自己偷偷从轮椅上站起来去上厕所,摔了一跤。许瑞赶紧请了假来看他,带着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好在老爷子没摔出个什么大碍,左胳膊摔肿了,但好歹没伤着骨头,医生说养几天就好。
但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许瑞总有些不放心,还想再带他去医院看一看。
他下午来这一趟就是打算带老头去医院的,磨了半天,老爷子始终不愿意去。
许瑞就又去找院里的林医生,想让林医生劝劝老爷子,让他同意医院再做个检查。
许彪说:“早就不疼了,林医生都说不用去,你就是瞎操心。”
许瑞:“您要是能安生点我也不用天天操心了。”
“臭小子,”许彪摸了摸许瑞有些凉的手说,“人家医生说了我能自己走两步,天天躺着坐着身子都趟废了。”
许瑞说:“没说不让您走,林医生让您复建,没说让您胡来。”
当时屋里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许彪自己偷偷
根本就是胡来。
许彪也知道自己理亏,他在轮椅上坐了四五年,连上厕所都得让人搀着,复建那么多天,那天他起来后感觉自己的腿比平时的状态要好,就想试着自己走一走。
说不定慢慢就走起来了。
也能早点离开这烧钱的地方。
谁知道还没走出两步就摔了。
老了,
不中用了。
“唉……”
许彪叹了口气,活了大半辈子,临了要死了整出这一遭事儿,平白拖累了孩子。
许瑞听见他叹气,知道爷爷是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他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当做安慰,及时转移话题:“我今儿跟朋友出去吃饭了。”
“真的?”
许彪脸上的表情一下从沮丧变得很高兴:“是以前常来家找你的小伙子不,我就说他是个好的。你呀,对人家太冷淡了。”
他这孙子打小就不爱跟人家玩,别的院儿里的小男孩儿天天野得不着家,爸妈拎着耳朵都拽不回来。
许瑞正好跟人家相反,只要不上学,整天就待在家里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
“不是……”
许瑞眼神暗了暗,他说:“是对门的邻居,年后来租了家里的房子,正好是一个班的。”
“那巧了啊,”许彪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肯定也是个好孩子。”
“嗯,”许瑞盯着老人家花白的后脑勺,“是个好人。”
晚上九点半。
小县城没有家家关门都早,这个点巷子里外都已经没人了。
许瑞打开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注意到楼下有个人正站在门口抽烟。
待他看清那人的脸时,本就不太好看的脸更臭了两分。
他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夏一鸣把烟灭掉,他脚下丢了十几根烟头,都是他今天下午等许瑞的时候抽的。
还有两个空的啤酒瓶子,也是他刚喝完的。
他拍了拍不小心落在身上的烟灰,说:“瑞瑞……”
许瑞厌恶地扫了他一眼:“别这么叫我。”
他拉开楼下的铁门,不想再看见夏一鸣。
“瑞瑞!”
夏一鸣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你就一点情面不留?”
许瑞像触电一样快速甩开他:“滚,别碰我!”
他转身瞪着夏一鸣,他不跟他多接触。这人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沾上了就逃不掉。
夏一鸣看着他的眼睛,脸上忽地飘上两抹红霞,期期艾艾地说:“你……你别瞪我。”他受不了许瑞这么看他。
许瑞的头发比白天见面的时候短了许多,刘海剪得很短,几乎露出了整个光洁的额头。
这个并不是很好看的发型衬得他整个人又乖又漂亮,一身刺都软下去几分。
许瑞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夏一鸣,眉头拧得更深了,真不知道这人又犯了什么毛病。
夏一鸣道:“我有话想问你。”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许瑞说。
夏一鸣像听不见他说话,继续道:“我等了你一下午,瑞瑞。”
“你是去看爷爷了吧,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去看过他了,他身体还好吗?”
“呵,”许瑞冷笑一声,“威胁我是吧。”
他反手一拳打在夏一鸣脸上,说:“还不滚,我不介意再把你打进医院一次。”
口腔里炸起一阵腥甜,夏一鸣咽下一口血沫,看见许瑞眼里因为他而燃起的怒火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兴奋了。
许瑞会生他的气,就证明许瑞还在乎他。
又想起来今天在电影院见到的那个人,夏一鸣问:“那个叫项越的,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许瑞道:“关你屁事?”
夏一鸣见他不反驳,心底的妒火更盛了几分,继续不依不饶:“你喜欢他?你跟他到哪一步了,你们做了吗?他知道你跟我拍过那种东西吗?”
“我草你大爷的!”许瑞这回是真烦了,他一脚踹在夏一鸣膝盖上,没收着劲儿,直接把夏一鸣踹倒在了地上。
“唔……”
夏一鸣吃痛一声,来不及管自己的膝盖,拖着一条腿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许瑞的腰不让他往里走。
“你他妈……”许瑞没想到他会忽然发疯,屈着手肘顶夏一鸣。
夏一鸣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任许瑞打他,就是不放手。
他们扭打着摔在墙上,许瑞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