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颐年坐在座位上默默看着江浸画图,少年的手指很细长,拿粉笔写字时特别好看,感觉手上的筋骨更加明显。
这种情况下是他最放松自在的时刻,因为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着前面讲台上的人,他把手指交叠在一起,撑在下颌底下,平静又温和的看着他。
江浸心里已经一团乱麻,戚颐年刚才的内容就像被黑暗吞噬的萤火虫一样,已经一点光亮也找不到了。
他想他真的不合适学数学,讨厌画图。
老童去了办公室还没回来,而江浸在做死前的最后挣扎。根据他的思考推断,最后不确定的在函数上画了一条浅线出来。之所以不敢加重画的清晰,是因为他自己都在怀疑。
身后有脚步声过来,也许是去厕所的同学,或许是数学课代表去找老师。
但是脚步声直径靠近江浸,一种熟悉的、清冷的香气从他背后渗透而来。
“啊?”
“榜一在帮忙吗?”
“场外求助?”
已经做完的同学抬头看黑板想对照答案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榜一直接上去给他改题。平常他们都知道戚颐年经常会给江浸讲题,不光是江浸听,有时候他们也会凑过去聆听一二,现在江浸被叫到台上做题了,榜一竟然也跟过去给他讲。
江浸的思路彻底枯竭了,他带着一种隐秘期盼的、不可思议的想法回头,撞上的只有戚颐年穿的整洁干净的校服上。少年人很瘦,江浸感觉自己的脸触到了他胸前的骨骼上,硌的有点疼。
不怪他穿的厚还怕冷,怎么看怎么都像体质不好的人。
“粉笔给我。”戚颐年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走到江浸右边的位置站好,没等江浸做出反应时已经从他手里夺过那根粉笔。
江浸紧张的时候手指会越发冰凉,不仅如此连白皙都皮肤也会变成青紫颜色,细密的血管更加明显,皮肤下像是透明了一般。
他感觉到戚颐年从他手指中夺过粉笔,与自己相比,他的手就好像很炽热,温暖到有些发烫,让他不敢有过多接触。
戚颐年拿过粉笔后没有按江浸的浅线路画,而是朝一个不同的方向延展过去,顺便把数据和确立的点重新写好画好,这道题才算回归正轨。
画好后他将粉笔丢入盒里,无视同学们有点惊讶的目光,转身对江浸说:“画完了,走吧,一起回去。”
“嗯。”江浸也不必再停留,反正有人给他画了,就算是错的他都认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座位,戚颐年就开始给他讲这道题的正确做法是什么,还把图像重新给他画了一遍,江浸懂了多半,至少描点不会再有错误。
许多女生都在咋咋称奇,羡慕江浸有这么好的同桌能帮忙解围,哪怕去黑板上画图都能找机会帮忙,好同桌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他俩回去没多久,老童就过来了,看见江浸画好图像后还夸了两句,说比他写的字都好看。
班里笑了一阵,这简直就是反向称赞。
因为江浸的字总是有点潦草连笔,老师们有时都要辨认一会才能看懂他写了什么,尤其是数学符号连笔的更加离谱,常被老童单独圈出来。
黑板上继续讲这道题的解法,老童直接拿江浸和戚颐年联合画好的图来讲,把上面已经很多叠加的线条描的更加厚重,江浸那条错误的浅线已经要看不清了。
“你刚才怎么突然过去了?”,江浸已经听懂了题,偏头跟戚颐年说话。
对方也没在看他,仍在纸上做题,“看你停顿了一会,估计是又忘了做法。”
“那你胆子可真大,不怕被抓吗?”
“不怕,我就说看你错的离谱看不下去了才来帮你。”
“……”
“真是个好心的借口……”
本来只有老童一个人独讲的时刻就会安静几分,江浸的小声窃语很快被定位捕捉。
“说什么呢?江浸。”
老童又开始了每日的玩笑,“你喜欢谁啊?大点声,我没听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这个玩笑用了很多次,大家还是乐此不疲,有些人是真的感兴趣江浸喜欢的类型,更多的就是纯粹看热闹。数学课这么无聊的课上没有八卦玩笑就会无法存活进行,一点小空子也必须钻。
江浸已经坐好了,眼神除了冷漠还有幽怨,耳朵边缘却在慢慢透出粉红色。
玩笑很快被揭过去,也正好到了放学时间,天空下起了细密的小雨,雨水顺着房檐混着灰尘和木枝滴答滴答的落入沙地上,地面一排出现了很多小水洼。
戚颐年的天气预报头一次出了问题,今天按理来说会是晴天才对,但是天气这种数据随着刷随着变,谁也不能完全预测这种东西。就像命运一样,没有谁是既定的、安排好的。
雨依稀下的更大了一些。
“怎么办,你们俩跟我坐我爸的车吧。”贺新谣收拾好书包,站在江浸和戚颐年的桌子旁边,“给你们送到各自楼下。”
“不用。”
江浸还在找一张今天才改过的数学卷子,在层层叠叠的书本和练习册中翻找。
江浸不算是一个很细心的男生,书桌洞里总是乱七八糟的,也不喜欢用卷夹或是档案袋,因此都是随手放完就爱忘。
旁边的戚颐年其实已经收拾完了,只是他坐在靠墙里面,一定要经过江浸身边才能出去,所以一直安静的看着他翻东西。看上去很气定神闲,一只手撑着下巴。
江浸注意到戚颐年已经收拾好了只是没有动作,他回想起刚才的回答,其实只算是自己的意思,又不能代表别人。
自己的决定永远轮不到别人做主,就像别人的事他也无关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