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等待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的,走廊那头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从我的角度,我看不到更多的东西,但是很快的,我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他们之间的交流,声音非常低,我听了几句,发现都是日语。他们推着一架铁床,缓慢地去了屋子的里侧,白布被风吹起一角,我看到那里伸出一只惨白的脚。即使铁床很快消失在拐角处,我还是看得出来,那是个成年人的脚,布满了模糊的伤口。
床轱辘的声音、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停了下来,我发现铁床上的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握着手术刀,亦步亦趋地在玻璃罩之间挪动,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由得深呼吸,把自己的状态调节得平稳一些。
在还差四个玻璃罩的距离时,我停了下来,此时我和这几个人之间隔着一条老式的医院白屏风。我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只能从手术台上打起的应急灯,看到两个人影,在人影中间的床上,应该就是试验品。我看不清轮廓,甚至只有一点厚度,能证明那里存在什么东西。
床上的人会是解家伙计吗?他们在四十年后经历了置换,现在实验所的俘虏已经从婴儿替换到成年人了,但这些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连挣扎都做不到,难道发生了什么不测?我一边胡思乱想,缓慢贴到了玻璃罩的边上,就听到女人说了一个短句,这个词汇我还是听得懂的,意思是“开始”。
我立刻不动了,生怕他们发现我,我看着那两人把一条长长的管子插在了床头,同时我听到铁床上,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蚕吃桑叶。紧接着,我看着铁床上的影子,突然抽搐了一下。
一种难以形容的、尖锐的惨叫从影子的顶端传来,几乎能撕碎我的耳膜。我毫无防备,这一下差点没跪倒在地上。与此同时,我的脑子里发出强烈的晕眩感,我扶着额头,几乎没当场吐出来。
什么玩意儿,卧槽,这帮人终于造出哥斯拉了?
我强忍着恶心,眼前一阵发黑,盯着铁床里的影子看,就发现那个影子在不停地扩大,变圆,直接从铁床上鼓了起来。旁边两个研究人员好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女研究员直接退出了屏风。
我没有心理准备,一直都在这两人不远的地方,她一退出来,我直接就暴露在她的视野里。但她全神贯注地看着铁床,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我看着她的侧脸,总觉得十分眼熟,但是我没有时间继续思考了,因为铁床上的东西又动了动,女研究员的表情一下子异常恐惧,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同时立刻转身要跑。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影子伸出了很长的一只“手”,一把将女研究员扯了回去,速度极快,我只看到了虚影,然而那个影子令我头皮发麻:那是一只手,关节异常肿大,指甲长得非常长,看起来像是某种兽类的爪子。
女研究员立刻就被缠进了那东西里,随着两声卡在喉咙里的尖叫,我意识到那个男研究员也已经被影子抓住了。在屏风后,两个人的身体被绞进了那只长胳膊里,开始变形,逐渐变成一团,“咔巴咔巴”的骨头断裂声不绝于耳。很快的,一个雪白的肉球,从屏风后“噗通”一声落到了地上,缓慢地朝着门口滚去。
我眼睁睁地盯着那个肉球,完全傻了,心里写满了卧槽。
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看来还是在研究所的意料之外,这是基因变异吗?肉球在我的目送下,开始缓慢地朝着门口滚去,我看到另一个男研究员,眼睛是闭着的,身体完全折断了。两个研究员还没有死透,血淋淋的头颅嵌在肉球中间,四只胳膊交叠地抱在一起,那个女人显然看到了我,她的眼白几乎能把眼仁瞪出去,喉咙里“喀喀”地发出一些痰音,居然喊出了一个单词,然后气绝了。
我呆呆地想着那个词,我发现我听得懂,那个词的意思是“是你”。
20 我是谁
什么是我,她认识我这张脸?我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有两种可能,第一,张海客在这个计划里,应该跟进了很长的时间,甚至可能进入了实验所的管理层,第二,张海客或者其他戴着我面具的人,成为实验品,中途逃脱了,因此士兵一直在找。
也有可能两种情况都发生了,只是先后顺序不同。我一边想着,站起来检查铁床,除了衣服碎条满地都是,其他陈设、痕迹,和东边那张床毫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