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闷油瓶迅速把手抽出来,将水壶塞进我怀里。我看着他,一肚子的事想问,却突然觉得很累。
算了,真的算了,总是这样,这些年来,一涉及最原始的那个问题,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仿佛这样就能够保护我,即使被我记仇也无所谓。我看着闷油瓶的脸,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却莫名看出了一点悲切。我摇了摇头,就把视线移开,不再说话。
他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沉默着坐到了我的床边,肩膀上传来微微的压力,是闷油瓶拥抱了我。温暖的手拍了拍我的脊背,我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在他眼里,或许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弱,执拗,迷茫,也许他也曾经在这些非做不可的事情里感到迷茫,看不到什么尽头,我们的本质是一样的,都在苦苦追寻答案,迎接一轮一轮的绝望和希望。
这次我不想再计较了。十年了,在那些最可怕、最尖锐的痛苦过去以后,我对于真相的渴求欲已经很小了,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欲望,那就是希望我身边的人能好好的,过完他们应有的一生,即使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所谓。
我用力地回抱着他,手太小了,我只能摸到他的肩胛骨,我只好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闷油瓶不做声,捏了捏我的后脖颈。
“伉俪情深拍完了吗?我们来说说正事。”有人敲了敲门板,我抬头去看,黑瞎子夹着一坨胶卷走了进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胶卷,非常老旧,得是四零年左右拉洋片用的那种。他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我床边,捏了捏我脸颊,就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有区别吗?”我就道。“现在除非让我变回去,不然其他的消息都不算好消息。”黑瞎子就敲了我额头一下。“好消息是,我们终于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朝那胶卷抬了抬下巴。“你想知道的,有关你家和我家这摊破事,都在那里面。”
“坏消息是,”黑瞎子嘿嘿地笑了一下,伸手捋了捋我后脑勺。“姓殷的全死绝了,前两天在保加利亚死了最后一个,你可能真变不回去了,没有守墓人的密码,我们打不开那个机关。”
守墓人?我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觉得云里雾里。闷油瓶就把我松开,塞回被窝里,黑瞎子开始在地上倒腾他拿过来的废铁,不一会,一架简单的洋片机就组装好了。
“来吧,关于这一辈的故事。”他凑到我旁边,拍了拍我肩膀。“看完了别吓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