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可算回来了。"
楚杉辞刚从窗户翻进来,便听春晓兴奋而又焦急地低声说道。楚杉辞向春晓投以一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春南一眼,便去床榻上睡了。
翌日,天色阴沉,墨云翻转。
“你们都退下。春南,你留下。”楚杉辞于太师椅上正襟危坐。
“坐。”楚杉辞淡淡道,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情绪。
“奴婢不敢。”春南跪地说道。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楚杉辞将茶杯往地上一砸,厉声呵斥道。
跪在地上的春南双肩剧烈抖动起来。
楚杉辞缓缓起身,在春南面前蹲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春南,你看到本公主被噩梦折磨,心里很欢喜吗?”
说完,楚杉辞紧紧凝视着她的面容,不愿错过她眼中每一丝感情变化。
“回禀公主,奴婢没有。”
“你告诉本公主,那一场大火无一生还。可是阿辛还活着,那七人也还活着。”她苦涩一笑,又继续说道:“本公主知道,父皇故意只让你把守在后门,又把你安插在我身边以示警醒。可是我还是一如往常好好待你,不是我天生良善,而是我知道你身为婢子、身不由己。我待你至此,你还要我如何?”
“公主待奴婢很好,奴婢心底里,一直把公主当妹......”
“住嘴!”她的手旋即掐住春南的脖子,而后将其重重往旁边一甩。春南瘫倒在地。
“春南,你有你的立场,我亦有我的!我不怪你守在那儿,可这六年,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和我偷偷说哪怕一句真相,哪怕一句。”
“公主,春南这几年尽职尽责,从未逾越礼法。公主为人和善,请公主宽恕奴婢这次。”春南声音平静,似一切在意料之中。她虽是开口求饶,可是脊背依旧挺直。
楚杉辞冷笑一声,起身,而后缓缓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春南,本公主愿意向你学礼规行,的确是恐父皇威势、怕其迁怒。可那不代表,我楚杉辞软弱可欺。我在宫中十六年安稳至今,靠的不是礼法、顺从、宽恕。”
“公主,”春南兀自起身,她的眼眸通红,泪珠倔强地在眼眶中打转,却终不肯落下,“您同岁币一起送来,您还看不清吗?知书达理、才貌双全、不妒无争的贤妻,便是楚国给晋国皇室的礼物。”
“春南,在你眼中,我是否,只是一件尚需雕琢的璞玉?”
“公主何必明知故问?”
“春南,若你求我,我的责罚不会太重。”楚杉辞脸上绽放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她在太师椅上端坐,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双目微眯,冷冷威胁道。
“求?公主,我的确是一介奴婢。可我自问,这么多年服侍公主尽心尽力、从不逾矩,奴婢不知何错之有?”春南高声大笑,疯癫的笑容扭曲了她清秀的面容。
楚杉辞猛地起身,高高扬起手,双目因愤怒而瞪大。
春南见状闭上双眼,但意料中的火辣痛意并未袭来。
春南睁开双眼,只见楚杉辞的手在空中颤抖着,却又收回去了。她一言不发,凝视着春南,面怀悲悯,眼中浓浓化不开的雾逐渐散去。
“原来我所不悦的,从来不是礼法......”她自顾自地低低笑了起来,泪珠掉落,嘴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尔后,她轻叹一声,面露悲悯,有对春南的,更有对她自己的:“我会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宫,天大地大,你去何处都好。若你要向父皇复命,便告诉他,我会护好楚国,但不是为了楚国皇室,而是为了楚国百姓。”
春南听完此话,终于支撑不住,浑身瘫软在地,她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