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风吗?”
“我感受它。”
风不是一直温柔,它更擅长卷来铺天浪潮,恶劣地伤害世间所有,再漫不经心的退去。
“嗯? ”
“讲个故事。”简萼让许杨礼坐到自己旁边。
“故事发生在近代,有个小少爷,他能看见风灵,还能跟它说话交流。有一天,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管家,管家不相信,问小少爷,风灵都跟他说了什么。小少爷自信地说,它说今天晚上会下雨,但明天的天气会很好;它说他最喜欢吃的冰淇淋的今天不卖;它说家里有一盏灯坏了,打开不过30秒就会熄灭。说完小少爷就跑开了,因为他其实有所隐瞒,风灵还说管家身后藏着一把刀。管家觉得是小少爷信口胡诌。”
“这个故事……没头没尾。”
“那天管家看到有盏灯打开不到30秒就熄灭了;他派人买小少爷最喜欢的冰淇淋,但那人回来说今天没有卖;晚上下了场大雨,第二天万里无云。”简萼的额抵住许杨礼的肩头,“管家身后的那把刀还是被使用了,小少爷没了。”
“还是个缺斤少两的故事。”
简萼打了两声哈哈,“我不记得是谁讲给我听的,总之我它在我脑子里很久了。”
“它是我听到过的第一个故事。”
“我说,你喜欢我吗?”
许杨礼太阳穴一跳,耳朵嗡嗡响,他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想吻我吗?”
话题骤然跳转,即便突兀,冲击力不减。许杨礼想看看简萼,但以他们现在的姿势做不到。
“你……”简萼似乎还想问不同寻常的话,却在此停止,“睡着了吧。”
不睬我。
许杨礼愿意回答的。若在此刻回答,太草率。不会有比现在更像哑巴的时刻了。
他转身,抱住了从他肩头滑落的人。如同哄孩子一般拍了拍简萼的背,开口的勇气逐渐找回,“好梦。”
*
许杨礼摊在沙发上无聊地换台节目。简萼回去了,许杨礼中午去教育局门口接简萼,他们一起去吃了挂面,之后小歇了一会儿,简萼就带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民宿,去和他学校的老师们集合坐大巴。
他们有交流,却记的不清晰,明明是当天的事。
许杨礼关掉电视,打开电脑噼哩啪啦地一顿写,直到感觉到饥饿。他点了外卖上门,等待的时间去阳台上喂喂蚊子,天已经黑了,他觉得天还在继续黑,越看越黑。
“叮咚——”
外卖到了,许杨礼才发现,自己点了十个包子,两根油条,一杯豆浆。
在他边啃包子边擦风油精时,简萼发了条讯息给他。
【神算子:我到了。】
【江湖骗子:平安? 】
【神算子:平安。】
许杨礼着实体验了一把味同嚼蜡,这次没有人与他分担包子了。
他想回去的念头达到巅峰,然而不过一瞬,重重落下。
头发永久程亮平滑,西装丝丝全苟,手上老茧一茬茬的那个人——他曾经的上级领导,拧着保温杯,努力展示温和慈祥的模样,问他:“最近状态不好? ”
许杨礼对着空白的文档点头。
“可以和我说说。”领导一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放心大胆的说。”
除了许杨礼,同事全下班了。正好他极缺一位倾诉对象。他和这位领导的关系还算融洽。
放心大胆的说。
许杨礼艰涩剖白,“我……写不出东西了。”
“什么? ”
“……我写不出来了。”
“噢,哈哈哈哈哈——。”领导笑了,许杨礼不知道他为什么笑。
“杨礼啊,没关系。本来你也不是专门写这个这个……文案的,”领导表示他的理解,“放心,我明天就去帮你说,他们那边以后不会找你帮忙写了,别有压力。”
领导喝了他保温杯里的东西,鼓励地拍了拍许杨礼的肩,愉悦地下班了。
第二天许杨礼递交了辞呈。
领导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许杨礼真心实意且诚恳地发问:“您为什么要笑呢?”
几乎就是许杨礼的噩梦了。
“我写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
许杨礼没得到答案。他大睡一觉,从白天睡到黑夜,他睡得浑身没劲,于是有了夜跑的习惯。
对啊,夜跑。许杨礼用风油精最后擦了脑门和人中,拿上该拿的东西去夜跑,虽然肚子很饱。
他不能回去,他不能面对空白的文档,更不能回忆起那阵笑声。
最起码——许杨礼跑的肚子疼——最起码我要明白我的小说要怎么写下去。
许杨礼痛的跑不了了,他停下,感受风。他好像对简萼感同身受了——我常常想让风把我吹走,永远不停下。
不停下,别停下。
证明的是自己的内心,这是未有止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