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什么要说的,你只要说金光是什么就行了。”林丙看着他,这个角度他两的眼睛正好平齐,周温一跟他对视就笑了出来。
“啊……”周温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头疼啊大师……”
“快说。”林丙又引了一道火,那火绕着周温的脑袋一转,把他的额发烧掉了一截,“再不说你就当和尚去吧。”
“别烧了别烧了,”周温用力晃荡了一下,让自己的头离火远一点,有些哀怨的说,“脚疼啊脚疼啊你把我皮烧掉了……”
林丙皱了皱眉,反转了一下手腕,把周温倒了回来。
吊久了人的平衡能力就会退化,周温扶着桌子缓了好一会才笑着说:“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屋子里怎么有金光?”
“不知道。”林丙淡定地说。
“你不知道?”周温做了个很夸张的吃惊表情,“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林丙不适地退后了一步,“但是我现在有点想知道了。”
他挑着眉看周温,唇边勾起一点要笑不笑的弧度,显得他整个人散发着冷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打人了:“你这么关注我,想必也知道这金光去往哪里了吧?”
周温这人本来长得是很好看的,但这会他额发被烧掉了,又一脸微笑地扑在玻璃柜台上,然后贱嗖嗖的说:“一条消息五百二。”
简直油腻的能呛死人。
林丙立马伸手掐诀,周温赶紧改口:“二百五行不行——”
林丙没有停下的意思,周温大叫一声:“两毛二!”
下一秒,一阵雨在他头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林丙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两毛二轻轻推上柜台,优雅地说:“你可以讲了。”
“你们道士果然狡猾。”周温说,雨势立刻变大了。
最后周温顶着一脑门的水,指了指对面,那里是林丙住着的别墅:“金光往南边去了。”
*
关于变成鬼之前的事情,苦提记得的实在不多。
所以当萧阳向他行礼的时候,他向前一步把人扶了起来,很有礼貌地说:“你好你好。”
萧阳愣在了原地。
她想过很多种再见面的情形,唯独没有想到苦提竟然会彬彬有礼的说你好。
最早的时候,萧阳刚刚拜入师门,领她进山的门生带着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苦提。
那时候苦提正在林间练剑,她那时还很胆怯,颤巍巍的行了个礼,苦提抬手就是一阵风托起了她:“涧崖山无须行礼。”
其实涧崖山只有苦提说过无须行礼,萧阳身体不好,上山修养了半个月才拜三师,赐了名之后转过身,苦提背着剑靠在树干旁,漫不经心地朝他们看过去。
那道目光虽然并不相熟,却也不像如今这般疏远。
萧阳抬起头,一滴眼泪滚了下来,落进了衣襟。
“明月是你的孩子吗?”苦提问。
“明月……”萧阳看着苦提,有些迷茫,“明月不是我的孩子……”
苦提也很迷茫:“可是他俩说是你生的。”
“这么说倒也不是很大的问题,”萧阳说,“他们投生的这一世,确实是管我喊妈妈,我带着他们,但不是我生的。”
萧阳叹了口气,伸手给苦提看。
她手上是一个双环的玉连环,一环绕着紫红的水气,一环绕着魅蓝的火光,苦提看了看,哦了一声。
萧阳挺无奈的说,“玉连环是你雕的。”
“是吗?”苦提扬起了眉毛。
“是啊。”萧阳说,“你和林止言,你们两个一起雕的,这玉连环也不叫明月,叫常与。”
其实是玉连环养出了人气,萧阳拿他们没办法。本来是至清至洁的一团气,完全可以说是天生地养,却偏偏要体会做人的感觉,直到困在夜里,成了鬼。
“林止言?”苦提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声音也提了起来,“林止言?”
“怎么了?”萧阳看着他,“你不会连林止言都不记得了吧?”
苦提欲言又止。
他这时很想知道林止言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他们关系又到了哪一步,居然能让萧阳说出“不会吧”。
空间里安静了一瞬间,电梯门缓缓关上,然而苦提正站在门的正中间,门只好又打开,脆爽的女声重新唱了一遍上海滩。
*
出租车司机上了年纪,车里存的全是老歌,咿咿呀呀正放到“莫说青山多障碍”,林丙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霓虹灯裹着行人向后倒去,一路开来,越发冷清。
等唱到最后一句“但求有山水共作证”,林丙喊了一声停车。
道路对面是一片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