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些日子跟在苏扶卿旁边习惯了,他本来并不甚在意,只当他们瞧见“榜上第一之人”看呆了,正拿了桌上的银壶倒杯奶酒尝尝,可抬起眼时,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群人看得并非是苏扶卿,而是在看他。
“这人谁啊?”
“不知道,但能随步蘅公子来参加鉴刀宴,必定不凡。”
顾殷久被瞧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纳闷这群人盯着他作甚,刚要询问苏扶卿,却被上方的大漠领主打断。
只见大漠领主满脸春风,举杯朝苏扶卿致意,“步蘅公子莅临,真是令此处蓬荜生辉!。”
苏扶卿这厮轻轻一拱手,也跟着虚以逶迤:“哪里,承蒙领主厚爱。”
“承蒙诸位抬举,来此处参加鉴刀宴。大伙也不必拘束,好好享受一番。”
大漠领主拍了两下手,下人们立刻把烛火熄灭,周遭陷入一片黑暗,宾客顿时喧哗起来。
就在众人心中忐忑之际,沙鹰那浑厚的声音响起:“大家莫慌。”
忽然,殿顶骤然点亮,银灯盏盏,灿若繁星,满室的光辉顿时落在殿中央。
六位年少娇艳的女姬宛若仙子般出现在中央,手捧琵琶,围成一圈,优雅旋转。
登时笙萧四起,丝竹齐鸣,乐声悠扬,众人抚掌大笑,“妙极,妙极!”
身着藏青薄纱的舞女们轻盈如燕,足尖一点,跃入殿中。薄纱轻飘,根本无法遮掩她们曼妙的曲线。随着乐声的节奏,她们一件件脱下身上的纱衣,抛向四周的宾客。
如此刺激一幕,实在难得一见,周遭顿时响起阵阵赞叹与羡慕,许多男子更是目不转睛,神魂颠倒。
顾殷久也不例外。
侧头一瞧,却见苏扶卿如同老僧坐定,眼神平淡无波,丝毫未露出过多心思。
话说苏扶卿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这种画面应该有所反应才对,顾殷久心中疑惑,不禁轻声喃喃:“这小子,难道是个和尚不成?”
转回头看着殿中,正要举杯喝酒清清油腻,目光却突然顿住了。
殿中随着舞女们的散开,中央旋转出一个带着面具西域美人。
雕花面具只遮住了她下半张脸,碧眼如秋水,白肌似凝脂,半裸的腰间缀满银铃,玉腿在黑纱中若隐若现。
西域美人一挥手,缭绫薄纱随风飘荡,铃声啷啷作响,每一寸肌肤都在舞动,全身若无骨一般的柔软灵活.
她每一次移步,顺势将四周的黑布掀开,露出各类奇异刀剑,或是带有钢刺,或是弯拐如蛇形,短的,粗的,有刻花雕龙,千奇百怪不在话下。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此宴会美名其曰鉴刀会,实则为美人舞刀会,众人咽下口涎,有些侠女甚至直接捂住了自家情郎的眼睛不让看了。
忽然台上美人朝着他这边轻轻一跃,顾殷久摸了摸面皮子,正想着莫不是叫她看上了,却见她一侧身子,往苏扶卿那边倒去了。
顾殷久:“……”
喂,他还在这看着呢!
苏扶卿面色不改,很是自然的把眼前那肢骨透香的美人拂走了。
顾殷久看得咬牙切齿,然而脸上一阵冰凉,像是被什么东西覆盖住了。他起初并未明白过来,待他闻到一阵幽香,才意识到是那美人将飘带轻轻盖在了他的脸上。
美人深深俯身,领口处隐隐拉扯开来,她面具下的眼睛不加掩饰看着他,目光热辣无比,挑逗而妩媚。
顾殷久伸手抓下飘带,邪魅一笑。
正想着这次艳福不浅,未想到腰间一酸,整个人顿时动弹不得了。
!!
顾殷久对苏扶卿怒目而视,无声谴责:他娘的,你什么意思!
没想到苏扶卿丝毫不理会他的控诉,甚至将他身子转了个面儿,让他完全看不到殿中好景了。
美人被如此无视,脸上却并不见恼怒,反而微微一笑,身形轻盈落回殿中。乐调也逐渐趋于轻柔,女子带着媚意的眼神扫过满堂宾客,撩拨片刻,调子又变得火热起来,将气氛推向高潮。
美人配美剑,美剑如美人,整个舞会散发着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奢靡气息,看得一帮男人眼睛都直了。
总之,宾主尽欢颜。
除了顾殷久。
待美人舞毕,一男子站起来鼓掌道:“怪不得许多人在此处流连忘返,夜夜笙歌,原来领主你是金屋贮娇啊。”
沙鹰不以为意道:“哪里哪里及得上甄老兄风流。”
拳头发痒,顾殷久额头青筋隐隐,眼神怨怼地瞪着身旁的苏扶卿。
苏扶卿偏头,漠然看他,似乎看不到他的怒意,居然反问:“怎么了?”
顾殷久嘴角微抽,心中暗骂:“这人居然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但如今受制于人,他只能强作镇定,僵硬地笑道:“没什么,还请苏公子给我解开穴道。”
“抱歉,方才手滑了。”
苏扶卿看起来心情不错,竟然高抬贵手,轻轻一挥,穴道便被解开。
顾殷久顿时怒形于色:“你干什么!”
苏扶卿低声道:“古塔莎善于以眼惑人,到时候怕是拉都拉不住你。”
顾殷久惊觉方才确实有些晕眩,嘴上却又有几分不服气,“那怎么你瞧得我就瞧不得?”
笑话,以他的定力又怎会被区区美□□惑,这人无非消遣他罢了。
苏扶卿缓缓道:“便是如此,又如何?”
顾殷久怒极反笑,抓起盘中的梨,在他眼前面目狰狞地恶狠狠咬了一口,顿时汁水四处喷溅,溅到了苏扶卿雪白的衣衫上。
看苏扶卿嫌弃地退开,顾殷久心情才好上一点,邪笑道:“这梨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