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殷久闭目养神,随口道:“你小时候呗,你说你一个少年郎偏要装模作样的老气横秋,跟个小大人似的,以前倒是可爱多了。”
苏扶卿耳朵尖莫名的有些红。
“你想起来了?”
“一点,不是很多。”
顾殷久睁开眼,目光落在苏扶卿依旧浅淡的唇色上。
昨夜寒毒发作时,这人昏迷中居然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响地忍耐下来,可见已不是第一次了。
他坐到苏扶卿身边,握着他的手,细细探查他体内的气息。好在昨夜的蛊虫躁动已被压下,脉搏也与寻常无异。
顾殷久问道:“你这身寒毒什么时候有的?”
一股温热的灵力缓缓流入,身体回暖,苏扶卿血色回复不少,缓缓道:“自出生起。”
“出生?”
顾殷久皱眉,不大相信的模样,“按理说若是你幼年就中了寒毒,理应……”他顿了顿,将“命不久矣”四个字咽了回去。
苏扶卿沈默了许久,终是缓缓地开了口:“十五岁那年,兄长请了贵人相助,暂且将寒毒压制下来了。”
“不对。”
顾殷久皱眉道:“你体内的蛊毒状态不太对劲。按理说,寒毒若被压制过,再怎么样也只是渗透到肌理而已。可你体内的寒毒却异常凶猛,像是深入骨髓,难以根除了。”
苏扶卿淡淡解释道:“因为后来我又重新种下蛊虫了。”
顾殷久立马问道:“为什么?”
寒毒蛊乃慢性奇毒,无药可解。中蛊之人修为的确会在短时间内得到大幅度提升,可对身子损耗极大,多少人都挨不过毒发之时反噬的痛苦,即便极少数人能靠着天材地宝熬下来了,寿命也只剩十几二十年了。
以苏扶卿的身家,那些寻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灵丹妙药定是不缺,他根本无须用如此极端的法子去提升自己的修为。
苏扶卿停顿了下,目光微垂:“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顾殷久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想什么呢?什么人这么重要,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第二次唤醒寒毒蛊会遭到更加猛烈的反噬,甚至寿命也会因此缩短,这人是嫌自己命长么?!
苏扶卿抬眼,黑眸深邃,凝视着他:“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顾殷久咳了声,拍了拍胸膛:“老子可是个博爱之人。”
苏扶卿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我习惯了。除了每月发作,寒毒并不会对我造成其余影响。”
见他泰然处之的模样,顾殷久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在他手腕上按了两下,指尖顺着经脉一点点往上移:“好吧,你的寒毒昨日被我逼到这几处穴位。你右手掌心有伤,切莫让其借机发作,感染伤口可不值当……”
苏扶卿的袖摆宽大,平时看着仙气飘飘,此刻顾殷久只觉得碍事。他索性一把将袖子捋起来,皱着眉在苏扶卿手臂上捏捏按按,仔细寻找蛊虫潜伏的地儿。
昨日黑灯瞎火的,他也不大记得具体位置了,只得摸索一番。
苏扶卿转过头,任由他动作,目光落在平静湖面上。
“位置好像要稍微往上一点,嗯,这里……”顾殷久的手指在他手臂上游走。
清风悠然掠过,静谧的湖面泛起涟漪,波纹绵绵。
往上按的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
“怎么了?”顾殷久疑惑道。
盯了他好一会儿,苏扶卿才将袖子重新放下,道了声“很痒,不要碰了。”说完,他松开顾殷久的手,径直往湖水边走去。
“伤口发痒?不会发炎了吧?!”顾殷久自他身后跟上,皱着眉道。
苏扶卿走到水边蹲下,开始解开手上的布条。
那素白布条已是被血液浸湿,想必是昨日握得太紧,伤口再次崩裂所致。血迹还未干,又添新的。
顾殷久蹲在他身边,忍不住开口:“对了,我昨儿个要给你把脉来着,结果你紧紧捏着一个荷包,怎么也不肯松手。这荷包这么重要?”
苏扶卿毫无情绪起伏地道:“没什么。”
“嘿嘿,是不是哪位姑娘赠的?”
顾殷久起了八卦之心,故意凑近撞了撞苏扶卿的肩膀,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给我看看嘛,我又不会笑你。”
苏扶卿抬眼看他:“你当真想看?”
顾殷久道:“自然了,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姑娘送过荷包呢,当然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