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精
离城从迷糊中苏醒,扭头便看见一张惨白枯瘦的“鬼脸”,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吓了一大跳,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蹲在床头。由于太过瘦弱,他的脸颊凹陷得厉害,额骨凸出明显,这才显得眼睛格外大,乍看还真有些瘆人。
“你是谁?”他定了定神,随即观察四周的环境,见所在的房间不大,家具陈设十分俭朴,墙上挂着蓑衣、斗笠,应该是某个农户的家。
“我是石头。”孩子的声音纤细,神情有些怯懦。
“这是你家吗?”
石头点了点头,指着床铺说道:“这是我的床。”尽管是抱怨,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床,我会让哥哥补偿你。”离城想起身,却发觉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只好又躺了回去,接着问道,“石头,你见着我哥哥了吗?”
石头摇了摇头,依旧瞪着一双大眼,好奇地望着他。
这时,一个猎户模样的壮汉走了进来,见床上的人醒了,“哟”了一声,兴奋地向门外喊道:“道长,那孩子醒了。”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的道人走了进来,迅速地来到床边,先是拨开离城的眼睛瞧了瞧,又摸了摸他的胸脯,接着抓过他的手把起脉来,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离城见这人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慈眉善目,神态清和,穿了一身皱巴巴的道袍,头上随意挽了一个髻,插了一根木簪子。若不是面相自带几分愁容,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韵。他觉得那道人的长相有些可怜,说不上为什么。
“孩子,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灰袍道人问他。
“老伯伯,我身上没力气。”
壮汉一听,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这几天你都喝的米糊糊,可不是没力气。你等着,我让你婶儿给你做好吃的去,好好补补身子。”说着拍了拍石头的脑袋,粗声道,“赶紧去地里叫你娘回来,给这位小哥做点吃的。”
石头“哦”了一声,赶紧跑出门去了。
“小兄弟,你怎么穿着贴身衣物到处跑,还窜到黑林子里去了,莫不是梦游了?”壮汉“嘿嘿”一笑,“那你也跑得太远了。”
离城这才想起,自己来不及穿上外衣,便被哥哥拉着逃命了,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忙问:“你们见着我哥哥了吗?”
“你哥哥长什么样?”壮汉问。
“我哥哥今年十八岁,景阳人氏,穿了一身青色的骑服,腰上配着一柄长剑,剑鞘是黑色的。”
灰袍道人摇了摇头,“我在林子里只见着你一人。”
离城心想,他们当时被人追捕,哥哥孤身奋战,说不定已被擒了,会不会遭了不测?一时情急,猛地咳嗽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灰袍道人连忙将他搀扶起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又让壮汉取了水,喂他喝了些,方才问道:“孩子,你家住何处,怎么独自跑到林子深处去了?”
离城心想,家里出了事,如今是个什么情形还未可知,若是吐露实情,兴许会遭来麻烦,于是吞吞吐吐地道:“我家,我家住在景阳城里。”
壮汉道:“这里离京都有三十里地,你莫非是来走亲戚的,途中跟哥哥走散了?”
“我……”离城低下头,内心有些挣扎,纠结要不要道出真相。
“孩子,你若不肯吐露实情,咱们怎么帮你找家人呢?”灰袍道人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若是你哥哥也在林中迷了路,我和你陈叔叔也好早些去寻他。”
听灰袍道人这般说,离城转念一想,说不定哥哥为躲追兵,也跑进了林子,忙道:“有人追杀哥哥和我,我们在林子外走散了。”
“谁会追杀你一个孩子?”壮汉诧异地问。
灰袍道人皱着眉头,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认真地道:“孩子,你究竟姓谁名谁,家住何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见离城有些犹豫,他安慰道,“你放心,贫道是个四处云游的闲人,自是少问世事,陈重是猎户,家住半山荒野,对于山下的事知之甚少,你有什么难处不仿直说。”
离城顿了一下,还是道出了实情,“我叫聂离城,家住景阳城西街的忠义侯府,家父聂问天,是驻守北关的镇北将军。”
“你是聂将军家的公子?”灰袍道人面色微变,一脸惊讶地道,“可是镇北将军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离城摇了摇头,回忆道,“那天是中秋节,阿娘带着哥哥和阿倾去了外祖父家,我因惹了风寒便留在了府里。后来,哥哥回来了,拉着我便往外跑。”
离城如实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只是省去了辛桀杀城门守卫的那一段。
灰袍道人摸了摸胡须,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忽然对壮汉道:“陈重,你速去京都城里打探一下忠义侯府的情况,千万不可向人透露这孩子的行踪,一切回来与我商议了再说。切记,不可向任何人提起这孩子的事,否则会遭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