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风五叔带着离城去见徐三娘。兴许是惊吓过度,又一夜没睡,只见三娘子面容惨白、额头发青,模样比鬼好不了多少。
“贫道昨夜暂且驱逐了小鬼,它们受到攻击,必然再次登门,今日须作好防范,才能将其一网打尽。”
三娘虚弱地站起身来,行了一个大礼:“一切都仰仗二位师父了。”
“驱鬼需要一些东西,还请三娘让周嬷嬷帮忙准备一二。此外,贫道还须在贵府上走动,看看大院的各处地形,才好布阵施法,彻底驱除邪祟。”
三娘为难地道:“徐家是大娘子当家作主,若我去求她,想必她是不会应允的。”
“这就不好办了。”风五叔捏着胡子叹道。
“大娘子认为我是个不详之人,心怀芥蒂,又嫌我儿体弱多病,说我母子二人克死了老爷。如今,就算我说这院子闹鬼,她也不会相信,还会怪我生事,妖言惑众,说不定会将我母子二人赶出家门。”
“若遇普通鬼怪,单在这屋里焚香洒水,启念咒语,用符箓镇压便好,但此地既招来了厉鬼,非得启用‘二十四道风门阵’不可。只是,此阵需在多个地点布阵方有成效。”
徐三娘听罢便哭了起来,说道:“只怪奴身份低微,所谓人微言轻,如此小事都没办法完成,真是枉为人母。”
“这可如何是好?”风五叔也是一筹莫展。
“这有什么难办的。”离城道。
“阿离,你有什么办法?”
“三娘子不能去说,咱们去说不就好了。”
“自家人说都无用,外人如何去说?”
“就是外人去说,大娘子才肯信啊。”
“这是何意?”风五叔诧异地问。
离城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派少年老成的模样。“那大娘子既然觉得三娘子是个灾星,必然是相信命理之人,”他歪着脑袋,冲风五叔眨了眨眼,“咱们不刚好是算命的吗?”
“你的意思是?”风五叔这才恍然大悟,觉得眼前这个孩子简直是个鬼灵精。
叔侄二人商量了一番,有了应对之策,暂且告别了三娘,从柴院的侧门悄悄溜了出去,接着回客栈取衣物包裹。离城要风五叔换下身上皱巴巴的灰色道服,说他这身行头太过寒酸,就像个行走江湖的骗子。风五叔摇头叹气,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却还是乖乖地换上了本门弟子的门袍。
离城见换衣之后的风五叔作玄色长袍,肩膀处用银丝线绣着精致的凤尾团纹,腰配长剑,精神干练,看着似个得道高人。风五叔准备去取幡子,被离城拦下了,说有了这身贵门服饰,还要幡子作什么。
二人来到徐家的正门,敲了敲门。开门的家丁愣了半天,问他们找谁。离城向前行了一个礼,说有事求见徐家大娘子。家丁见风五叔黑袍紫冠,腰配长剑,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也不敢耽误,连忙去通传。
“五叔,是不是人靠衣妆马靠鞍?”离城笑道:“一会儿你老人家少说话,端着就行,一切由徒儿来说。”
“这是为何?”
“世外高人都话少。”
“你从哪里听来的?”
“陆哥哥说的,官越大,话越少,天子是哑巴。因为说多错多,露怯也多。你若不吭声,别人便怕你、敬你,以为你什么都懂、胸有成足。即是如此,那世外高人定然一字千金,话多的那是算命的。”
“你这位哥哥又是做什么的?”
“他是翰林院的学士,哥哥的朋友,偶尔教我读书、写字。”
“你这位陆哥哥,倒是比那位赌钱的哥哥有前途。”风五叔摇了摇头,没好气地道。
“我哥哥说了,陆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小心谨慎,年纪轻轻的,一股子老夫子味。”
过了一会儿,家丁出来请人。二人来到前厅,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端坐在坐椅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站在一旁。两人身穿孝服,好奇地打量着来人,想必应该是大娘子和徐家二姑娘了。
“我乃徐家大娘子,这位道长,你找我所谓何事?”徐家大娘子仪态端庄,礼数周全,看着不像是欺凌霸小的当家主母。
风五叔正想开口,又想到离城让他少话,便微笑着盯着厅堂的二人,缄口不言。
离城上前一步,行了一个礼,声音平缓:“我师父说,夫人乃有富之人,只是可惜了。”说罢还叹了一口气。
“小孩,你胡说什么?”二姑娘年轻气盛,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