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符桑人呢?”
郑琴翻教案的手忽然顿在半空,她抬起头向下扫视了一圈,视线在某个空位上停住。
座位上的人要么是安静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试卷,要么就是旁若无人地嬉笑聊天,仿佛没人听见这个问题。
“……”
而作为这所私立重高一名普通的任课老师,郑琴深知只要管好她份内的事就行。
因此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这张卷子的前五题有问题么?”
坐教室最后一排靠门位置的男生见郑琴没再追问,反倒觉得无趣。他不爽地踢了两脚前座的板凳,凑近压低声音道:“喂,这次把那个怪物弄哪去了?”
瘦高个笑嘻嘻地回头,“老地方啊豪哥。”
“哦——”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
“破楼二层的厕所?”
嘀嗒。
水珠顺着应符桑前额的头发流下,滑过他的鼻梁又在鼻头处悬停,最后坠在地上绽出水花。
除了头发,应符桑的衣裤也被那桶水一块泼湿。好在时下是冬季,羽绒服外套起到了一定的防水作用。
从那些人的对话中,应符桑得知这栋楼里都是已经废弃的实验室,平时几乎没人会来。而算算时间,他大概已经被锁在这两个小时。
应符桑依旧保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势,没什么情绪地想到。
这时,忽然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哦呦这是哪个兔崽子搞的啦?”
照常来扫厕所的阿姨眉头一皱。看着隔间门把手上的铁锁,只当又是哪个学生闲着没事干弄的恶作剧。
她边抱怨边跑去寻找工具,好一阵子才终于费劲地将锁拆下,“呼,可真会给我找事干。”毫无防备开门的瞬间却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这里面竟然会锁着个学生?!
她满脸惊恐上上下下打量了应符桑好几个来回,磕磕绊绊一时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啊呀你、你这……”
终于能从逼仄隔间脱身的应符桑没有解释,只扬起了一个对着镜子训练过无数次的微笑,“谢谢您。”
直到青年已径自走到卫生间门口,保洁才终于从“大变活人”的冲击中缓神。
“哎同学!那门口还有把没人要的伞,外面现在雪下得大嘞,你拿去用吧!”忽然想起天气,她转身朝对方大喊着提醒道。
于是应符桑回过头又对她说谢。
看着他的背影,保洁视线渐渐上移,古怪地嘀咕:“这小孩的头发……?”
熟悉的下课铃声响起,没等应符桑走回教室,教学楼中的学生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出,成群结队地笑着闹着朝校门飞去。
“我跟你说真是气死,那张卷子好几道题我原本写得都是对的,全是后来改错了!”
“没事没事,只是小考啦,话说我们等会吃啥?”
高三七班的几个女生正走在一起聊天,这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停下来说:“咦,那是应符桑吗?”
应符桑?
几人下意识停下脚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a市的地理位置偏南,冬天很少会下雪。但今年才十二月初就降临了初雪。雪又下了一整天,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忽略应符桑极为出挑的相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一头银白色头发。平时觉得突兀,但现在他手执黑伞走在雪地里,鹅毛大雪仿佛都沦为他的陪衬。
似乎是注意到这边的视线,应符桑在路灯下站定。他将伞檐微微抬起,偏头抬眼望了过来。
而这个角度她们恰好能看到,有雪花飘拂过他鼻梁右侧的那颗小痣,整体画面和谐得就像是大自然亲绘的作品。
“走走走,快走吧。”
有人压低声音小声催促提醒道。
闻言,其他几个女生也猛然惊醒般迅速收回视线,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频。
应符桑回到教室的时候灯都已经被熄灭。和他预想的一样,那些人并没有在教室里等着他。
他快速收拾好书包,等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
琼华中学不提供住宿,所以放学时间校门口就会开始车展,它们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应符桑习以为常地向东走了一千米,这才有停放的共享单车。
因为他的二哥应承琅极其厌恶他,无法忍受和他同乘一辆车,所以司机从不会接送他。
但这所学校位置在郊区,这个时间附近唯一还在运营的公交车也没有能到他家的站点。
雪下得更大了。
应符桑用手拂去座位上厚厚的积雪,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纸巾随意擦了擦。
晚上十一点四十。
指纹锁打开时,时素影正在客厅喝茶。像听到什么刺耳噪音般,她不悦地瞥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