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来人浑身是雪,还有融化的雪水顺着衣角滴落。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寒风中透出些不正常的酡红,嘴唇也毫无血色。
“现在才回来?”时素影收回视线,轻易掩下了眼底的嫌恶,像在随口关心。
佣人张妈接收到了她递来的眼色,上前给应符桑送上一条毛巾。
应符桑用僵冷的手指接过毛巾,回答说是。
“哦,”她不轻不重地搁下茶杯,语气温度骤降,“以后回来动静放轻点,知道吗?”
作为应家的女主人,时素影很注重对自己外貌的打理。大概是保养得宜的缘故,已经年近五十的她看上去也不过才四十出头。
算好时间,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往楼梯走去。在上楼前又睨了应符桑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也是高三,肯定知道现在时间的宝贵吧?人啊,不能活得太自私,你哥可还要学习呢,是吧?”
应扶桑看着地面的大理石瓷砖,垂眸慢半拍地回答说:“好。”
这话就连旁边的张妈都能咂摸出不对来。应承琅的房间在二楼,应符桑住阁楼,这个房子的隔音再怎么差也不会吵到他,不过又是照例对应符桑进行“提点”罢了。
时素影离开后,张妈同情中带着几分怜爱地看了应符桑一眼。对方连睫毛上都挂着雪,说是刚从雪地里挖出来的都不为过。
“小少爷,您也快去休息吧。”豪门里的恩恩怨怨她可掺和不了,小声说完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外人角度来看就是应符桑受到刺激,还愣在原地暗自伤心。
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反应迟钝只是因为他在放空,顺便思考了一下白天没解开的那道题。
“嗯……原来是那一步出了错。”应符桑终于能松懈下来。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冷醒的。
应家没有要一起吃早饭的规定,所以他就没下去。在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后,应符桑合理判断自己是感冒了。
不危及生命安全,不用管。
洗漱完坐在书桌前得出这个结论后,应符桑结束发呆,当即从书包里拿出试卷闷头开始写。
学了两个小时后,嗓子冒烟的应符桑还是决定下楼找点水喝。
下到旋转楼梯的中间平台时,应符桑一抬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相谈甚欢的三人。
分别是他那大哥、二哥,还有……
应符桑有点脸盲,加上头晕以及做题做久了看东西有点模糊的原因,他花了五秒辨认对方的身份。
没认出来。
于是他也没再多纠结一秒,径自下到一楼左拐进了厨房。
尽管应符桑已经将动作放得很轻,但在他端着杯子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还是被叫住。
“应、符、桑。”
转过身就见他那大哥应守川此刻正满脸不悦地盯着他,蹙眉说:“看到家里来客人了都不知道喊么?”
应承琅一见他就翻了个白眼,嗤笑着阴阳怪气道:“我早说了,他就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自动过滤第二个人说的话后,应符桑又将视线移向在场的第四个人身上。
对方年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在空调下只穿了一件浅咖色毛衣,脸上挂着浅淡笑笑意,很有亲和力的样子。
应符桑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就在这时,对方忽然淡笑着垂眸,有些落寞地说:“没事,我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客人。”
此言一出,两人看向应符桑的眼神更加不满。
应承琅连忙拍背安抚:“说什么呢小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亲弟弟。”
说着还刻意重读了最后三个字。
方白瑜当年一直住在他们家隔壁,他们三个人一起上学一起玩,关系好的不得了。但在应符桑搬进这个家没多久,方白瑜一家就忽然搬去国外。
幼时他便认定是应符桑逼走了方白瑜,即使后来知道这个想法并不成熟,但也不妨碍他讨厌对方。
应符桑没反应,依旧看着这位来客的脸。
应守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当旁边站着的应符桑是空气,对那人语气温柔道:“白瑜啊,你这次回国就不走了吧?”
方白瑜仰起脸回应:“嗯,准备留在国内了,”话毕他又看向应承琅,“啊,我记得承琅哥下周就要过生日了吧?”
这么多年没见,应承琅很高兴他还能记得自己的生日,连连笑着应声。
然而,还没等他多说些什么,方白瑜忽然又将话头一转,对着应符桑笑道:“那么生日宴小桑肯定也会出席吧?”
在场两人笑容倏地一僵。
应符桑,一个作为应家污点丑闻的存在,这种场合怎么可能让他出来丢脸?
感受到三道视线齐刷刷地聚集到自己身上后,应符桑终于缓缓开口——
“请问,你是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