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仿佛是听到什么极其滑稽喷饭的事,五条悟笑出了声。他取下墨镜,颇为风趣地朝着三浦智也眨了眨眼:“是说我这双眼睛啊?”
三浦:“正是。”
听到这般回答,五条悟头疼道,“我说,三浦先生。你是活在哪个年代啊?”
“五条君这是什么意思?”他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挤嚷嚷的大厅里,被蛊惑的人群或哭泣流泪,或虔诚祈愿。便是在这时,忽然接连响起两声沉重的噗通倒地声。三浦智也猛地一回头,只见方才还挂着脑袋昏死过去的的太宰治此刻正完好无损地活动着手腕,身旁倒下的正是方才束缚着他的两名术师。
见他的视线看过来,太宰治抬起脸,手里拿着刚夺过来的自动手枪,笑嘻嘻道:“哎呀。悟是在说,”他慢慢抬起枪,“夺走眼睛是没有用的啊。”
三浦收起眼里的诧异,冷冷一笑。“那又如何?”
“拜托,大叔。”五条悟状似苦恼般长长地一叹气,“还没听进去吗?六眼可不是器官,即使两只眼睛都挖给你,也圆不了你的六眼梦啊。”
三浦智也忽然荒唐地捧腹笑出来。
“只是随口开的玩笑。居然拿普通人的枪支对着我?真够天真啊,你们。”男人说话间,拼凑而成的一张满是缝合线的脸都跟着抖动起来,“成为六眼?我可没有那种自命不凡的梦想。”
他慢慢抬起手,一字一顿道:“「祭鬼」。”
太宰治瞳孔一缩。
几只血淋淋的断臂骤然横亘眼前。断臂停顿了一瞬,新鲜温热的血液猛地向外喷涌——接着它笔直地被某种缥缈的白汽包裹住,随后是一阵敞亮的白光。
最终,那几只断臂被白光完全吞没并消失了。
半空中飘着的神灵,流淌出更为庞大的力量。在场的人群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挣扎也消失了。人们面露出一种纯粹的虔心,连轻声的低语都不再有,全都安安静静地抬起脑袋,如同呆板空灵的纸人一般仰望着神明。
刚刚被猝然割下手臂的那几个人——其中甚至包括倒下的两名术师——尽管鲜血仍顺着胳膊的截面汩汩涌出,竟然也没有半点的叫喊。
“看到了吗?”三浦智也高高扬起双臂,“我要的,正是器官啊。”
“献祭器官来增加召唤咒灵的强度……是这种术式啊。”五条悟说。
“把神叫做咒灵是一种大不敬啊,五条君。就让我来好好教导你一下吧。” 三浦带着古怪的快意弯了一下嘴角,“那边的太宰君,请不要想着搞偷袭的事情哦,那是没有用的——因为你们,碰不到我哦。”
霎时间,男人的身体消失了。一直安静飘浮在上空的“神”白光一闪,模模糊糊地展现出三浦的人形轮廓。一种空灵缥缈的声音、重合着三浦本人的男性声线,幽幽地洞彻大厅:“神即是我,我即是神。”
那振聋发聩的语言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语言的限度,悄然地诱导着人的心灵。那一瞬间,五条悟有两秒的恍惚。
太宰治走上舞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无效化的淡蓝光芒自两人接触处亮起。他嘲弄道:“从刚才开始一直念着什么神神鬼鬼的,该说的话早过了犯中二病的年纪了不是吗,这位大叔?”
“你们真的需要教导啊。”男人白色的、雾气般的身形在空中隐现,“真可惜,如果拿到五条君的眼睛,‘衪’的力量会更上一截也说不定呢……”
“那种事情留到梦里去幻想吧。”五条悟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手痒得很,非常想杀人。”
“是吗?我还以为没什么事情会让五条君动怒呢。”三浦唉声叹气起来,“你们咒术师的使命,不正是保护普通人吗。在这里和我交手,场内的非术师怎么办呢?这栋大楼里的人怎么办呢?”
“你搞错了吧。”太宰治面无表情:“我跟悟可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对拯救世界也没兴趣。即使你把这些人都杀光,也只是增加善后需要的工作量罢了。”
“真无情啊。”男人讽刺道,骤然抬高了音量——“在场的朋友们,能请你们自愿去死吗?”又是方才那股带有蛊惑人心力量的语言。只见呆立的人群像是聆听到了某种福音,脸上一致洋溢起幸福而满足的微笑,不住地向着地板或墙面撞自己的脑袋。
一时间,只剩下咚、咚、咚的诡异声响。
男人猛地一闪,躲开了五条悟指尖爆发出的光亮。那是一发精准的定向苍,落在三浦智也身后的墙面上,直接炸开巨大的圆形坑印。
在空中敏捷飘动的三浦自得地笑了。“太宰君五条君,像你们这样一出生就拥有顶尖术式的人肯定理解不了普通人的感受吧。生杀予夺都掌握在咒术师手里…说好听点是保护,其实你们压根不在乎他们的性命不是吗?五条君刚才可是对着被我砍断手臂的人都无动于衷,更别说其他这些陷入迷惘的人类了。”
五条悟一声不吭地沉着脸。他看起来似乎懒得对三浦的话语作出评价。
然而,他的不回应反而使三浦更爆发出一种油然而生的支配快意,他摆出长辈的姿态,相当起劲道:“你一定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人质,能不能杀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们好了,除了我手底下的术师,其他普通人全都是无辜的哦。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因为受我命令的咒灵缠上了他们就痛苦得想要急病乱投医,我只是稍微煽风点火了一下,结果一听能实现愿望就毫不犹豫地撒钱给我,拼命地想要解除身上的诅咒呢……”三浦带着可掬的笑容,“哦对了,也有不少只是单纯信奉神的存在,前来一睹真容的人呢。真是可怜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因为你们的不作为在这里白白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