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点24分,涩谷之光大厦。虎杖提拳裹着咒力朝“禁止咒术师进出”的帐使劲砸了一下,帐仍然纹丝不动。他有些着急,“太宰老师,要不我先通知其他人去分头解除帐,您——”
太宰抬头打量了眼这一乌黑坚实的结界,“虎杖君,你退下。”他忽然说。
“啊?”虎杖悠仁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有一种非同寻常的能量从太宰治的掌心亮起,与相对暗沉深郁的咒力不同,这股浮在他手掌内的能量团则显得更为轻薄净亮——虎杖还没摸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咒力”便轰然拉伸撑开,像一张透白的大网覆盖上结界顶端再将其完全包裹,硬生生把墨黑的帐给吞吃入腹了。
等一下,吃掉?虎杖没能很好地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正要发出疑问时有一根食指竖在他的唇边,“要保密哦,虎杖同学。”太宰治笑眯眯道。尽管太宰老师的笑容看上去友善无害,但有那么一瞬间虎杖察觉到了背后隐藏的可怕深意,是错觉吗?他不由得卡壳了一下:“好、好的,太宰老师!”
而太宰则很快直起身体,重新恢复成了平时没什么威胁性的模样。眼前的帐已经消失了,白色亲和的咒力光团自他手中熄灭的时候抖动着闪烁了几秒,太宰很快注意到这点。但在他思考其缘由之前——整座大楼忽然剧烈地晃了一下。
虎杖凭借其超常的运动员神经,反应迅速地抄起太宰的身体,猛地两下跳开至十几米开外。此时此刻,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响,然后是骤然扬起的、几乎遮蔽视野的尘土。大楼……塌了?来不及多想,“老师!你还好吗?!”他把太宰放下,大声道。
太宰咳嗽了几声,深深地皱起眉。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他摆了摆手,“我没事。”就在两人互相确认状况时,耳边的轰鸣声渐渐弱下去,浓烈的粉尘隐约有了散开的趋势——大楼不算完全塌,而是从中间朝他们所在的位置反方向断开,直直坠在了正西方。
接着,有一束光从断裂处爆发出来。
那是一道非常、非常明亮的蓝白光源,两种色彩交汇且奇妙地相融,硬生生将浓厚的夜空照出了一个亮口。五秒钟后光亮散了,随之出现在楼层断裂处上方的,是一个漂浮着的形状奇怪的影子。
虎杖定睛一看,失声叫起来:“五条老师!”
那影子没有动,仍然保持着飘浮的状态。虎杖悠仁这才注意到有哪里不对:悬在空中的确确实实是五条老师本人没错,但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虎杖君。”太宰治沉声叫他,“那个高度你能上去的吧。”
“能。”
“很好。你现在过去,想办法把悟带下来。”他的视线锐利地扫过现场,“我稍后就到。”
“这样好吗?”有人端着手从废墟后走出来,“少了一个得力伙伴啊。”
太宰治淡淡一笑:“是吗?是坏了你的计划才对吧?”
“哦?”半扎着长发、僧袍加身的男人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何出此言?”
“那东西不就藏在你手里吗?”太宰讥讽道,“是想喂给虎杖吧。”
男人蹙起眉头,困扰地说:“太宰君,擅自污蔑人可不好。”他仰起头,看向裂开的建筑上方、五条悟所在的方向,“再说,身为悟的挚友,我可是很担心他的啊。”
“是吗,不过我可听说那家伙早就死了很多年啊。”
“死而复生不行吗?”男人保持着微笑,“初次见面,太宰君。我是夏油杰。”
太宰治神色冷淡地戳穿他,“这不是你吧。顶着别人壳子连名字都要抢占吗?真可怜。”
僧侣模样的男人咧开嘴,痛快地扯下了头顶的缝合线——盖着的头骨底下竟然露出一颗长着嘴巴的、水光淋淋的脑子。一时间,脑子上的嘴和长在“夏油”这具身体上的嘴同时开合着爆发出一阵狞笑,声音重合在一起:“太宰治,你以为我来是为了什么的?”
不等他回答,羂索重新将额头上的缝合线收好,此时此刻他又是端庄的僧侣风范了,“敌方情报不明,对你来说一定很不好受吧?”男人悠悠叹了口气,“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观察过你的哦。”
太宰治没动。
“怎么不说话?”羂索歪了歪头,“你不是很聪明吗?听说上次的事件在你手底下完美化解了啊。”他抬起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摸索出了什么东西——是四根手指。“不过你确实猜对了一点,我今天的目标不是你。你那术式是挺碍事的,没想到帐也拦不了你多久。只是很可惜,比起在这猜测我的动机,不如去担心担心你的好朋友吧。”
白色的咒力光芒凝成一柄箭似的笔直地朝着羂索射过去。男人侧身一闪,气流削掉了几根碎发。“啊,这可真是吓人……”羂索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道。
未等他话音落下,男人便被化成形状的咒力箭矢团团包围了。
“虽然暂时不清楚你对悟做了什么,”太宰冷着脸一字一顿,“不过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有做好觉悟吧?”在羂索尚未做出反应的那一刹,这股咒力忽然像流水一样消失了。
不,准确的说……
不是消失了。羂索倒在地上,罕见地浮现出诧异的神色。是在他的身体里……?他拧起眉,自身体内部传来的剧烈冲突感挤压着五脏六腑,羂索不得不有些狼狈地喘起气,和他咒力相冲的力量?这位活了千年的诅咒师不敢置信地瞪着眼: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这种东西?
然而,几乎扯着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的疼痛却以迅猛的速度蔓延扩散,像有头失控的野兽在不停噬咬他的内脏,身体里流转的咒力顷刻间全被某种未知的东西围堵住了。羂索的视线开始模糊,肌肉早已不自觉地抽搐起来,他牙关紧咬:“这……怎么可能……”
太宰治捡起那几根因失力而脱落的宿傩手指。
这时从楼顶那儿传来虎杖的大声呼喊。
“太、宰、老、师——”
“五条老师——被、封、印、了——”
*
信号重新恢复了。
虎杖按下不停闪烁的通讯器,只听电流滋啦一声响,然后是夜蛾校长严肃紧绷的声音:“终于通了。虎杖,你那边什么情况?”
“五条老师被封印了。”虎杖沉道,“敌人暂时还没有见到。”
通讯器那边顿了一下。“……没在开玩笑吧?”夜蛾缓缓说,“确认过是什么东西了吗?”
“不知道。老师的身体被固定住了,”虎杖又确认了一遍五条悟的状态,“但是封印物连着老师的身体都飘在空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尝试过移动,完全动不了。”
“你在哪?”
“HIKARIE,是刚才塌了一半后才看见五条老师的。”
“这么说,是封印悟的那群人发现带不走他才跑了?”
“很可能是这样……”虎杖勉强地回答。他双拳紧握,盯着昏迷不醒的、被不知何物束缚着的五条悟,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在他胸口——究竟是什么样的诅咒师,居然能把强大的五条老师给——
有人从他手里接过通讯器。
虎杖愣了一下,看见太宰冷淡的侧脸。“喂,夜蛾校长?”他边说边走上前,抬头望着飘悬在建筑上方几步距离、所在位置大约比他们高出一截,被红腻腻封印物箍住的五条。夜风凉冰冰地掀起男人的风衣,虎杖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很难从神态或语气上判断太宰的任何情绪。他和五条悟的位置一上一下地交错着,尽管白发男人身后背负着某种类似肉.体质感的封印物,但当夜晚的风席卷而来时,这一画面却有一种惨烈的美感。
夜蛾那边似乎和太宰说了什么。男人嗯了一声,“其他人那边呢?”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虎杖已经听得不太明晰了。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头有点晕。
太宰这时正好对着他转过来:“钉崎那边遇到了诅咒师,七海赶去支援了。伏黑暂时联系不上,很可能有特级咒灵在埋伏。虎杖,你——”
虎杖摇摇晃晃地摔在太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