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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巫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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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受不得人卖乖讨巧,当初谢婌是,如今被这人这样一望亦是。仿佛看见了跪在菩萨像前的稚气孩童,来扯她的衣角。

心里火气也没有了,只觉招架不住。

她错开眼神,一时竟狼狈起来:“我何时怪过你了?只是你我二人终究不是一路……”

守玉从善如流,就坡下驴:“娘子宅心仁厚,自然不会怪我。只是娘子所说,与我并非一路倒是未必。

你我二人入宫回府,走的不都是同一条路么?”

这是哪门子一路?观南被他晕晕乎乎绕进去,心中觉着不对,一时半会却又说不出旁的。

她便生硬换了话头:“我已知晓入宴凭证是为何物,午后便去寻所得之法。”

守玉摇头:“我正要同娘子说这事。”

“我探听得知,谢大人旁支亲眷中有一人亦在受邀之列。且这人不在京中,也少有人见过他品性如何,如今正在建康城西一处客栈。”

观南恍然,道:“你是欲扮作他?可你怎的就知道他愿意助你,且假借他人名头做事,不会替他招来祸患么?”

若是如此顺利自然最好,也少了她费心力去寻凭证的一环。

守玉笑吟吟道:“娘子随我一道便晓得了。”

他实则还想将话头绕回来,问一问她:娘子这是愿随我同行了,不生我的气了?

见她抱臂认真思索的模样,便摇头笑了。

待用过午膳,两人便步往城西去。

一路行至城西,寻得那人所居客栈。只见客栈门前冷清,门扉半掩,似有几分萧索之意。

守玉上前叩门,不止片刻,便见一男子开门探头出来,神色略有憔悴,眼中稍许疲惫。

守玉拱手道:“敢问可是谢允谢大人?”

那男子微微一愣,眯眼道:“正是。二位有何贵干?”

守玉笑道:“听闻谢公子家中幼妹染病,我二人略通医术,特来相助。”

观南不动声色望他一眼:原来如此。又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么?

谢允闻言,眼中一丝希冀闪过,却未立刻将二人迎入屋内。

只警惕道:“二位自何而来,可有凭证为据?我幼妹所染疾病颇有些罕见了,诸多医师皆是束手无策。二位瞧着陌生,我是不敢随便放人来治的。”

观南从袖中抽出块牌子来,乃是当日谢婌所赠。“我二人乃是谢大人府上亲信,我身旁这位公子医术精湛,听得谢衍谢大人提及,故来相助。”

谢允接了令牌过去,细细打量一番,连忙道:“原来是本家来人,快快请进。”

二人随他入了屋内,见屋内陈设简陋,只榻上躺着一幼女,面色惨白,呼吸衰弱,似是已病入膏肓。

谢允叹道:“小妹染病已半月有余。我本在他处做乡官,所遇诸位名医皆是束手无策,只得往建康来,想着或是能见国师一面。不知二位可有良方?”

守玉上前细观这幼女面色,又探其脉象,沉吟片刻,微微蹙眉道:“此病乃邪毒入体,久滞不散,致使血凝神亏。需以银针疏通经络,驱散毒血出体。只是……”

谢允闻言忙俯身行礼:“若能救得小妹,谢某愿倾尽所有相报!”

守玉将他搀起:“公子言重了,救人乃医者本分。”说罢,自怀中掏出包银针细细擦拭。

忽得叹气,道:“这病原是罕见,只是解药难觅。”

谢允正要问那解药在何处,便只见守玉手法娴熟,银针如游龙般在幼女周身穴位游走。

观南在一旁凝神细看,只见守玉每一针落下,皆精准无比,针尖微微颤动,似有灵气流转。

他忽道:“娘子。”

观南亦已望见这幼女脖颈处黑线游走,取针细细一挑,便将它挑了出来。

这邪物被针扎穿身子,竟也苟活着一条命。

谢允一时骇然:“这是何物?”

观南将银针递予他:“蛊。所幸蛊毒入体不久,不然令妹性命难保。”

谢允怔怔望着那黑虫,见它扭动蜷缩着,忽听得床上幼女轻咳一声,接着便从唇间涌出血来。连忙上前去:“阿皎!你怎么样?”

幼妹却仍毫无生气般静静躺着。

守玉摇头。“蛊毒已侵至肺腑,逼血出毒实为下策,一日取不来解药,令妹一日便受其折磨。”

他将针依次收回,道:“我已锁住蛊毒,亦将其逼了一半出来,这些天大人还需为她好生调养。”

谢允一时惶然,跪地叩首道:“二位恩人大义,谢某无以为报。小妹乃我当今唯一血亲,若是她没了,我留着这条命也无用!还请二位指点,这解药到底要何处寻得?”

观南于心不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她低声道:“不瞒大人,如今建康疫病同蛊毒肆虐,只是解药难觅……乃是群芳宴上贡之物赤焰花。”

谢允一愣,见眼前这女子怜悯般望着他,忽得明悟了:“二位便是为此事而来的么?”

观南颔首。他又去看守玉,见他亦是点头。

便起身去屋中翻找一趟,忽得翻出片金叶子来:“群芳宴入宴凭证……二位要的便是这个罢。”

守玉接过金叶,见其上刻有“群芳毕至”等八字,正是群芳宴之凭证。

他颔首道:“正是。谢大人身在朝中,自然也明白,赤焰花一入宫廷,便再无出世救人之能。只是此物于我二人虽有大用,却不敢夺人所爱。”

谢允摇头道:“恩人欲救我小妹性命,我便晓得二位乃是慈悲心肠。”

他复去看床上小妹。只见她面色惨白,一动不动地躺着,全然无半点生气的模样。

忽得又跪下,重重磕下几个响头:“我不知二位图谋何物,只明白这天下黄金白银,俱不如我小妹一条性命。还望恩人收下,莫要推辞!”

观南阖眼,一时不忍再看。

守玉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二人便收下了。待寻至赤焰花后,自会将其做成汤药,来日送至大人处。”

谢允连连点头,感激之情不言于表。守玉又要了一件他往日官服和常服,他同谢允身量相差无几,拿了衣物便道起谢来。

观南望见那绯红官服,脑中浮现出守玉穿戴的模样,只觉仿佛个整日流连花丛的狗官。

应当是好看的。所谓水中白石郎,样貌艳绝,世无其二,想必便是如此了。

这话在她脑中一过,自己也一惊。

二人出了客栈,守玉细细打量手中金叶,笑道:“此行倒是顺利,不仅得了凭证,还救了一人性命。”

便见观南呆怔的模样,道:“娘子。”

观南回神,将脑中想法一散:“你确实心善,施针救人毫不迟疑。若论如此,我不如你。”

倒是她空有一身武艺,平日里以杀止戈,又救得了多少人呢?

守玉不晓得她先前想了什么,便笑道:“医者仁心,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子不正亦如此么?”

观南摇头。又问他:“谢允能信么?”

“能信,怎么不能信。”他摇头笑了,“娘子不知,人心一念,重于泰山。凡有一得,必有一失。他心中那杆秤已晓得谁是谁非,又怎会生出旁的心思。”

“原来如此。”这便是人欲么?她踌躇一瞬,忽得想起师尊所说的话来。

世事无常,国土危脆……原是心是恶源,形为罪薮。

若心不恶,行自向善。

两人回了谢府,只见天边红霞渐去,白云翻墨,再过一日便是群芳宴。

已至傍晚,又是一场大雨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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